第三集(第18/24页)

“哦,我觉得——”

“这话早该有人讲了。”柯瑞索气呼呼地挥舞着双手。纷乱的天空中又一道咒语飞过,暂时照亮了他的身影。

“瞧瞧!”他厉声道,“哦,他的用意是很好的。他们的用意都很好。他们大概以为碟形世界该由自己统治,这样一切都会好得多。相信我,决心想为世界做点好事,这样的人最可怕了。巫师!说到底,他们究竟能派上什么用场?我的意思是,有哪个巫师干过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儿?你能说出哪怕一样来吗?”

“我觉得这话有点太残忍。”柯尼娜说。不过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波动,暗示在这个问题上她其实很愿意让人说服。

“哼,他们让我恶心。”柯瑞索喃喃道。他感到自己的酒全醒了,这感觉很不讨他喜欢。

“我觉得我们该试着睡会儿,这样大家都会感觉好些。”奈吉尔施展外交手腕,“阳光之下事情总会显得好很多。几乎总会,至少是。”

“而且我的嘴里也觉得不是味儿。”柯瑞索低声嘟囔,显然决意要紧紧抓住最后一点点怒气不撒手。

柯尼娜朝火堆回转身。她意识到眼前的一幕里少了些什么——少了些灵思风的形状。

“他走了!”

事实上灵思风已经在黑黢黢的海面上飘了半里远。他蹲坐在飞毯上,活像尊愤怒的佛像,脑子里是一锅盛怒、羞愧和狂躁的粥,还外加一点义愤作为小菜。

他并不奢望能得到很多,从来没有。他当了巫师,一直没转行,尽管他对这行压根儿一窍不通。他从来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可现在整个世界都合起伙来对付他。好吧,他一定要让他们瞧瞧。至于“他们”究竟是谁,他又要让他们瞧点什么,这些都不过是细枝末节罢了。

他伸手摸摸自己的帽子,想寻得一点点安慰;与此同时,帽子在气流的作用下失去了自己最后几块金属片。

行李箱也有自己的麻烦。

在阿尔-喀哈里的塔底附近,大片区域遭到了魔法无情的轰炸,眼下它已经飘过现实的地平线,时间、空间和物质纷纷失去独立的身份,互相穿起了对方的行头。那景象简直难以形容。

如果实在要形容的话它大致是这样的:

它就像钢琴被扔进井里几秒钟之后的声音。它尝起来是黄色的,触感仿佛羽状花纹。它闻起来类似月全食。当然,靠近塔底的地方那才是真的奇怪。

任何缺少防护的东西都不可能在这里存活,就好像超新星爆炸的时候不可能下雪。幸运的是行李箱对此一无所知,它一路穿过这个大旋涡,纯粹的魔法在它的盖子和铰链上凝结。它的心情糟透了,不过话说回来,它平时的心情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眼下它的愤怒化作一圈壮观的彩色光晕环绕在它身旁,让它看起来仿佛一只怒发冲冠的两栖动物,刚刚从熊熊燃烧的沼泽爬上岸。

塔里又热又憋闷,到处不见地板,只在墙边有一系列通道。通道上站满了巫师,中央则有一道第八色光柱噼啪作响,巫师们正把力量注入光柱。在它的底部站着阿必姆,帽子上的第八色宝石闪烁着无比耀眼的光芒,就好像它们是通向某个宇宙的洞口,而通道的另一头竟是一颗恒星的内部。

维齐尔伸长了双手,十指张开,双眼紧闭,嘴巴因为集中精神而抿成了一条细线。他正在平衡各方的力量。巫师能控制的能量通常要受他自己身体条件的限制,但阿必姆学得很快。

你必须把自己变成沙漏的隔板,平衡的支撑点,拴香肠的绳子。

只要做得正确,你就会成为力量,它将变成你的一部分,而你将能够——

我们有没有提到他的双脚离开地面有好几英寸远?好吧,他的双脚离开地面有好几英寸远。

阿必姆正在为一个咒语积蓄能量,这咒语会飞上空中,化作一千个尖叫的恶魔攻向安科的塔。然而就在这时,他听见有人在大声擂门。

遇到这样的情况,传统上有一句话是非说不可的,无论被敲的门是帐篷上的帘子、毡包上的一块兽皮、结结实实的三英寸橡木外加大铁钉,又或者它是一片带着桃花心木镶片的硬纸板,还附带一盏用难看的玻璃碎片拼起来的小灯以及能演奏二十首流行小调(二十首音乐迷哪怕聋了五年也不会想听的小调)的门铃。

所以,敲门声响起之后,就有一个巫师转身面对另一个巫师,循规蹈矩地问:“这么晚了不知还有谁会来?”

木门又被咚咚咚地擂了一阵。

“外头不可能还有人活着。”另一个巫师道。说话时他站得有些紧张,因为当你排除了活人的可能性,接下来自然只能怀疑那或许是个死人。

这一次砸门的力道让铰链也嘎吱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