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暗夜里的歌(第7/10页)

现在,蒂凡尼心存畏惧地想:事情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你做了一件蠢事,然后努力想去纠正错误,可是当你纠正了这个错误,却又引发了新的问题。这样的恶性循环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普劳斯特太太也在一旁关注地看着她。

“我所有的错误都是从一场舞蹈开始的。”蒂凡尼说。

普劳斯特太太把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亲爱的孩子,我想,你可能还要再跳一次舞。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我能给你提点有用的建议吗,蒂凡尼·阿奇?”

“当然了。”蒂凡尼回答。

“那就请听好,”普劳斯特太太说,“我一般不给人什么东西,但是那个臭小子三天两头来砸我商店的玻璃,今天终于抓住了他,我心情好,所以我也愿意做点好事。我认识一位女士,她肯定很愿意和你聊聊你的事。她就住在城里,可是不管你怎么找,你也永远不可能找到她,她却只要一眨眼的工夫就能找到你。我给你的建议就是,等她找到你的时候,不论她告诉你什么,你都要好好听着。”

“那我怎样才能找到她呢?”蒂凡尼问。

“你只顾着自怨自艾,都没认真听我说话啊。”普劳斯特太太说,“我不是说了吗?你只能等着她来找你。她出现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哦,对了,”她把手伸进衣兜,拿出一个白铁皮小圆盒来,用黑黑的指甲挑开了盒盖,空气中突然多了一股刺鼻的味道。“来一点吗?”她问着,把小盒子向蒂凡尼递过来,“不是什么好习惯,当然了,但是能帮我清理气管,让我的头脑保持清醒。”她捏出一小撮棕色的粉末来,把它们撒在另一只手背上,鼻子使劲一吸,发出鹅叫似的一声(或者应该说,和鹅叫声的发音顺序正相反)。她咳了一阵,眼睛眨了一两下,然后说:“当然,不是人人都喜欢这种‘棕妖鼻烟’,但是要我说,吸了这种鼻烟,会让你更加有老巫婆的范儿。好啦,不说了,我希望那些警察快点给咱们开饭。”

“他们这里还提供伙食吗?”蒂凡尼问。

“哦,当然啦,这些警察还是正派人,只不过上次他们送来的葡萄酒呢,要我说,可是有点酸了。”普劳斯特太太说。

“我们毕竟是在监狱里呀。”

“不是的,孩子,这里不是监狱,我们这是在警察局的拘留室里。还有就是,虽然没人这么说,但其实把我们关在这里,是为了保护我们。你瞧,现在别人都是被锁在外面的,所以就没人能伤到我们了——警察有时候装傻充愣,实际上却很聪明。他们知道老百姓需要女巫,他们也需要女巫。因为女巫是活跃在民间的一股有生力量,能明辨是非,即便是黑白颠倒的时候,她们也能保持清醒。这个世界需要女巫这样的人在边缘地带处理各种问题——各种小麻烦、不便之处都需要女巫来过问。还有那些不是大事,却也不容小视的事。说一千道一万,大家离不开我们。差不多从来都是如此。就比如每次满月的时候,安格娅上尉都要来找我开药方,治她的足掌干硬病。”

她的鼻烟盒又递了过来。

等了一会儿,蒂凡尼才说:“足掌干硬病是犬科动物才会得的病呀。”

“狼人也会得。”普劳斯特太太说。

“哦。我说我怎么觉得她和一般人不一样呢。”

“不过,她把持得很好,我跟你说。”普劳斯特太太说,“她和胡萝卜上尉合租一栋房子,从来不咬人——不过,我现在这么一想,觉得她可能咬过胡萝卜上尉,只是这种事情,咱们还是少说为妙,你说是吧。有时候合法的东西不一定是对的,这时就需要女巫来作出合适的评判。有时候我们女巫可能还需要警察帮忙,当然,是要合适的那种警察。聪明人都知道这一点,蠢人才不懂。麻烦就在于,蠢人还偏偏自以为聪明。哦,对了,小姐,跟你讲一下,你那些精力旺盛的小朋友们全都越狱了。”

“嗯,”蒂凡尼说,“我知道。”

“他们发誓不会逃跑的,现在却说话不算话,这是不是很无耻啊?”普劳斯特太太质问着,很显然,她一点也不怕得罪人。

蒂凡尼清了清嗓子。“呃,”她说,“我想,罗伯会告诉你,有些时候你应该遵守誓言,有些时候却不必拘泥,而他们噼啪菲戈人知道该怎么把握这个分寸。”

普劳斯特太太咧着大嘴笑了:“你这么会说话,简直像个城里人啦,蒂凡尼·阿奇小姐。”

要是你想找个人来帮你看管什么不需要看管的东西(之所以不需要看管,可能是因为任何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想要偷它),那么城市警察署的诺布斯下士就是你的不二人选——实在没有什么更好的方式来描述他了。再说,也找不到什么靠谱的生物学证据来证明他不是这种人。此刻,他正站在“国王头”酒馆黑暗的废墟里,叼着一支很糟糕的香烟——它是用别人抽剩下的烟屁股卷到新纸里做成的,他对着这支破玩意儿狠狠地嘬着,好不容易才吸出一些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