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第2/3页)

幸好岑旷一向是个脾气极好的人,她默不作声地听完了老仆人所有的抱怨甚至于诅咒,才开口说:“老先生,你记恨我没什么关系,但现在,我们最要紧的是找到事实的真相,想办法医治你的主人。只有弄清楚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们才有可能对症下药。你不希望他就这样一直疯疯癫癫,直到死去吧?”

这句话起到了不错的效果。老仆人虽然还是气呼呼的,但终于开始回忆起来:“前些天,确切地说是九月三十日的中午,的确有一个人来找主人,而且不是为了看病。那天本来求诊的人很多,但那个人刚一出现,主人就面色大变,推说身体不适,让我把所有病人都请走了,只留下那个人。他把那个人领进房里,一谈就是一下午。”

“你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吗?”岑旷问。

“我不知道,我从来不会去打听不该我知道的事情,何况我的耳朵也不好,”老仆人说,“但是那个人离开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是生气,重重地摔门出去了,主人也压根儿没有送他。这一点很不寻常,主人是知书识礼的人,如果来了什么访客,他肯定都是会送出门的。”

看来这个人身上大有文章,岑旷想着,又问道:“那个人,你知道他的身份吗?还记得他的相貌和衣着吗?”

“身份我不知道,别的还记得一点,”老仆人说,“那个人有五十来岁,个子很高,身材瘦削,左边的耳朵缺了一半,鼻子看起来也有点儿扭曲,也许是之前受过伤。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布袍,赤脚穿着草鞋……”

看来老仆人虽然耳朵不灵光,记性却很好,他所记得的这“一点”,已经足以描摹出此人的特征了,尤其是缺了一半的耳朵和扭曲的鼻子,应该是很醒目的特征。但这个人如果和上官云帆争吵得很凶,那又不像是他的帮手了,倒像是个什么仇家……

可以换一种思路!岑旷突然想。假如此人是上官云帆的仇家,有没有可能是杀了花如烟来对上官云帆报复呢?她觉得这个思路可能更加贴近事实。比如这个人在那天的争吵之后,对上官云帆一直耿耿于怀,想要寻机报复,于是一直跟踪着他,无意中发现了他和花如烟之间的密切关系,于是决定通过杀死花如烟来给上官云帆一个沉重的打击。事实证明,他的这次报复行动相当成功,上官云帆因此而陷入了精神崩溃中。

岑旷反复回想着前后的细节,觉得这个推理实在是很符合逻辑,能够完美地解释前后发生的一切。那么,只要能找到这个人,也许一切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怎么样了,你的案子?今天早上我也见到那张脸皮了。”晚上的时候,岑旷和叶空山在衙门里碰头了,叶空山发问说。

“还不错,找到一些线索。”岑旷把她这两天调查的结果向叶空山摘要讲述了一下。叶空山闭上眼睛,把岑旷所讲述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缓缓地点点头:“到目前为止,大致上是没有什么错的。”

“大致上没错?”岑旷问。

“我的意思是说,从常规思路来讲,你的推断的确是符合一般人的思维模式的,”叶空山说,“两人发生了争吵,可能意味着某些重要的谈判破裂了,那个歪鼻子男人对上官云帆恨之入骨,决意要报复他。他知道上官云帆最爱的人是花如烟,于是就杀害了花如烟,用花如烟的脸皮把上官云帆吓疯,或者说气疯。”

“这样有什么不对吗?”岑旷说,“我觉得是说得通的。”

“除了一点,”叶空山说,“那张剥下来的面皮。”

“那张脸皮怎么了?”岑旷不解。

叶空山有些阴森地龇牙一笑:“关键就在于,为什么他要费劲剥下那张脸皮?要知道,把一张脸皮完完整整地剥下来可是个技术活,不但花费时间,而且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损坏。但这个凶犯就在妓院里耐心细致地把整张脸皮一丝不苟地剥了下来,更重要的是,他还用了昂贵的水晶瓶来装。我打听过,光是那只水晶瓶,就值上百金铢呢。如果单纯是报复,至于费那么大的力气吗?把人头砍下来送过去不就行了吗?砍头可轻松多了。”

“也许这个人……就是心理变态呢?”岑旷斟酌了一下说,“或者剥下脸皮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前段时间我们破获的童谣杀人案,不也是这种麻烦无比的杀人方式吗?”

“我们寻求任何解释,都是先找常识容易解释通的,再找极其不寻常的,”叶空山说,“当然了,用心理扭曲的变态杀人狂是可以解释的,但如果还有更好的解释呢?多动动脑子吧!不管怎么说,你的办案大方向是正确的,那个上门拜访的歪鼻男人关涉重大,一定要打听到他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