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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没事。’办事员一边说,一边瞟了我一眼。我的心跳得厉害,真怕被他听见。‘只不过我们这儿有些学医的大学生……呃……他们有时候会来认领大街上的亲人。请走这边。’

“地下室里的房间宽阔潮湿,空调开得很凉。墙壁和地板上有一股股水痕,许多尸首赤身裸体地躺在轮床和桌子上。尸体的堆放似乎没有严格的顺序,只是按照年龄和性别大致分开。我们路过堆放童尸的房间,里面相当拥挤。

“桑贾伊说,我们的表亲是在一周之前的某天过世的。根据他的说法,萨马尔表哥四十多岁。

“我们进的第一个房间里大约有二十具男性尸体,每具都有不同程度的腐烂。房间里的温度有点儿高,冷却管里的水一滴滴溅落在尸体身上。桑贾伊和我都掀起上衣捂住口鼻,眼睛也被熏得泪汪汪的。

“‘该死的停电,’办事员喃喃诅咒,‘最近每天都要停几小时,对吧?’他走过去掀开几具尸体身上的盖布,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仿佛在介绍待售的小公牛。

“‘不是,’桑贾伊严肃地端详着第一具尸体的脸,然后走向下一个,‘不是,这个也不是。等等……不。这个有点儿像。’

“‘嗯。’

“桑贾伊检查了一张又一张桌子、一辆又一辆拖车。那些可怕的脸回望着他,眼球浑浊,嘴巴微张,有的还耷拉着肿胀的舌头。有几具尸体露出恶心的微笑,仿佛在讨好我们,期盼着我们的垂青。‘不,’桑贾伊机械地说,‘不是这个。’

“‘上周收来的都在这里了,你确定没记错时间?’办事员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怀疑和厌烦。

“桑贾伊点点头,我一时搞不清他在玩什么把戏。赶紧认领一个,让我们离开这里!‘等等,’他说,‘角落里那个呢?’

“那具尸体孤零零地躺在一张钢桌上,仿佛是被人无意间扔在那儿的。他的膝盖和前臂微微向上抬起,双手紧握成拳,头几乎已经秃了。他的脸向内朝着阴湿的墙壁,仿佛为自己裸露的躯体感到害臊。

“‘太老了。’办事员咕哝道。但我的朋友已经迅速向前迈了五步。他走到那具尸体身边,弯腰审视那张脸,尸体微伸的苍白拳头拂过桑贾伊掀起的上衣和赤裸的肚皮。

“‘萨马尔表哥!’桑贾伊哽咽着喊了出来,随后他紧紧握住了那只僵硬的手。

“‘不不不,’殓房办事员拉起自己脏兮兮的衣角擤了擤鼻子,‘他是昨天才送过来的,太新了。’

“‘不管怎么说,这就是我可怜的萨马尔表哥。’桑贾伊瓮声瓮气地回答。我看见他眼里竟然真的有泪珠在转动。

“办事员耸耸肩,翻着手里的记事本,查了好几张表格。‘无身份信息,周二早晨收入。发现于萨德街,浑身赤裸……相当得体,是吧?推测死因——因坠落或钳制导致脖子折断,可能是歹徒想抢走他的衣服。估测年龄,六十五岁。’

“‘萨马尔表哥才四十九岁。’桑贾伊说。他拉起衣襟擦了擦眼睛,随后重新捂住鼻子。办事员再次耸耸肩。

“‘贾伊普拉卡希,你为什么不去找找卡米拉表姐呢?’桑贾伊说,‘我先去找人来搬萨马尔表哥。’

“‘不,不。’殓房的人说。

“‘为什么不?’桑贾伊和我同时问道。

“‘不行。’男人看着手里的记事本皱起眉头,‘你得先认领了这具尸体,才能把它搬走。’

“‘可是我刚认领了他呀,他就是萨马尔表哥。’桑贾伊仍然抓着尸体握紧的拳头。

“‘不不,我是说正式的认领,你得去邮局办手续。’

“‘邮局?’我问道。

“‘是的,是的,是的。市政府把失踪人口和无名尸体管理办公室设在了邮局里,就在三楼上面。要办认领手续,你们得交两百卢比给市政府。每具被认领的尸体的亲人各需两百卢比,就是这样。’

“‘哎呀!’桑贾伊高呼,‘为什么要交两百?’

“‘当然是为了出具正式的认领证明。然后你还得去滑铁卢街的市政公司办公室,他们只在周六对公众开放。’

“‘现在离周六还有足足三天!’我叫道。

“‘我们去那儿干吗?’桑贾伊问道。

“‘当然是为了付五百卢比的收尸费。因为他们提供了运输服务。’办事员叹了口气,‘所以,我得拿到认领证明、认领费收据、收尸费收据,当然还有运送尸体的许可证,然后才能把他转交给你们。’

“‘啊,’桑贾伊松开了萨马尔表哥的手,‘那么我们又该去哪里办这个许可证?’

“‘拉吉巴哈旺附近的国家行政办公室许可证发放窗口。’

“‘当然,’桑贾伊说,‘那么它的费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