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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人负责监管犯人,这话听起来很荒谬,但要动员全国力量打赢战争也是不得已的。虽然这个办法成绩良好,但本刑务所只有重刑犯,所以要实行是不可能的。”所长喝了口刚斟的白开水。

关于佐久间清太郎的处置,温厚的看守长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说,观察佐久间的服刑态度,给他戴上脚镣、双手反铐时,他直眉瞪眼、切齿愤盈,同时对刑务所方面的强硬态度感到吃惊和绝望。根据专职看守的报告,说他有时也会流露出哀求的眼神,希望能放宽处理。

据说,11月1日把反铐换成前铐的时候,看得出佐久间的眼睛微微地湿润了。反铐吃饭时不得不采用与兽类同样的姿势,就寝时也不能仰卧,翻身也很不容易。这些自然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痛苦,后来摆脱反铐的喜悦无疑是相当大的。之后佐久间变得和颜悦色,能温顺地听从看守的指示,完全判若两人。

“本刑务所不允许违反传统的监规。可以说,自去年4月入监以来,佐久间改变了对本刑务所的严格监控态势所持的傲慢态度。”

看守长简要地叙说了佐久间服刑态度的变化,提出了一个建议。

在每周一次的洗澡时,每次都要用锉刀将脚镣锉开卸下。这个过程在寒气逼人的牢房里需要耗时将近一个小时,对锻冶工厂的犯人来说是很难熬的,在佐久间洗澡那天会变得很不高兴。到场的看守们也有讨厌佐久间洗澡日到来的倾向。戴着脚镣的双脚脚腕血液循环受阻而变得乌黑,还担心会造成严重冻伤。看守长提议,暂时可以视作惩戒目的已经达到,所以是不是可以卸去脚镣。

对这位看守长的建议,另一位以严厉对待犯人而闻名的看守长反对,其他看守长们则默不作声。手铐是特制的,佐久间不可能卸下来,而且监室很坚固,也应该无法逃走。手铐还戴着,脚镣从一开始就只是一种惩罚,就算为了免除洗澡前后的烦琐过程,卸掉脚镣也是合适的。

交换意见的结果,所长采纳了看守长的建议,会议就解散了。

翌日下午,锻冶工厂的犯人和看守们一起走进佐久间的监室。犯人用锉刀卸下脚镣,提着工具返回了工厂。

“你老实听话了,所以是同意卸去脚镣的。希望你以后还是要遵守监规啊!”藤原看守对抚摩着脚腕的佐久间说道,然后和其他看守一起走出铁门外。

战局对日军来说更加恶化,美军在马绍尔群岛登陆,夸贾林、罗伊两座岛屿的日军守备队员全军覆没。日本国内加强了决战态势,向重要地区发布了疏散的命令。

即使已经进入1944年3月,网走町一带还是处在零下二十度的寒冷里。就算哪天天气晴朗,下午也必然会风雪交加,没有风雪的日子很少。单人牢房里的犯人几乎不放风了。监舍外寒风刺骨,还不如待在监室里。而且看守人数少,就算是气温转缓的好天气,也不愿意带犯人去放风。

被禁止放风的佐久间每天一次脱去所有衣服接受裸身检查。在寒冷中他的身体冒起鸡皮疙瘩变成了紫色,但看守们毫不留情地不惜花费时间仔细地进行检查。在这期间,其他看守对他的牢房进行检查。

在3月3日的搜身检查时,发现佐久间的囚衣袖子里藏着一根铁丝。便桶再次开始使用嵌铁箍的便桶,其中一根铁箍被卸了下来。

看守长严厉追究佐久间。佐久间恭顺地道歉,辩解说:“我戴着手铐,手腕化脓,那里奇痒无比,我是含着铁丝搔痒的。”

看守长一查看,佐久间的双手手腕的确在化脓。它刚开始愈合,判断佐久间说的“奇痒无比”是真实的。手铐上没有锁眼,不能认定铁丝会用于开锁逃跑。

看守长向所长报告,解释说这不是以越狱为目的的行为。所长谅解了,但作为藏匿金属类物品的惩罚,给予佐久间三天里减食二分之一的处分,又派人将便桶换成竹箍的便桶。

这件事结果造成了对佐久间的监管放松。佐久间的特制手铐从11月1日起咬进手腕有四个多月,洗澡时也不解开,化脓是不可避免的。不难设想,如果这伤口被冻伤发展成重疾,两只手腕就必须截肢。为了防止出现这样的后果,每周一次洗澡时给他解开手铐,于是他就能用手自由地擦洗身体。要解开手铐,就必须用锉刀开锁。要省去这份辛劳,就只有拧紧螺帽,不将螺帽的头部砸扁。

有人提出这样的看法,因为佐久间奉命唯谨、百依百顺,所以所长同意了这个建议。

翌日是洗澡日,佐久间被解开手铐,一到浴池里就用手擦洗身体。他高兴地低声唱起了家乡的民谣。

回到牢房后,伤口涂上药,戴上手铐。手铐很结实,锻冶工厂的犯人在手铐的两环连接处插进螺帽,用力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