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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比失去联系的斯普特尼克?”

“或许。”

“可你有敏。”我说。

“目前。”

沉默持续有顷。

我问:“你认为敏也在寻求那个?”

堇点头:“我认为她也的确在寻求那个,恐怕同我一样强烈。”

“生理领域也包括其中吧?”

“不好说。那还没把握住——我指的是她那方面。这弄得我晕晕乎乎,头脑混乱。”

“古典式混乱。”我说。

堇没有回应,只把紧闭的嘴唇约略扭了一下。

“你这方面已准备妥当?”

堇点了一下头,用力的一下。她很认真。我整个靠在椅背上,手抱在脑后。

“可你别因此讨厌我哟!”堇说。声音从我的意识外围传来,活像让·吕克·戈达尔旧黑白电影里的台词。

“所以我不会因此讨厌你的。”我说。

下次见堇是两周后的周日,我帮她搬家。突然决定要搬,帮忙的只我一个。除了书,别的东西才一点点,倒不费事。贫穷至少有一个好的侧面。

我从熟人那里借来一辆本田小货车,把东西运到代代木上原堇的新居。公寓不怎么新也不怎么气派,但是同不妨称为历史遗物的吉祥寺那木屋相比,算是飞跃性进化了。是敏一个要好的不动产商给找的,地段方便,房租又不高,窗外景致也够可以。房间面积大了一倍。值得一搬。邻近代代木公园,上班想走路也未尝不可。

“下个月开始每周干五天。”堇说,“一周三天总好像人在半途,每天都上班反倒痛快。敏也说,房租也比以前多少高了,从各方面来看恐怕也还是成为正式职员有好处。反正眼下在家也什么都写不出来。”

“或许不赖。”我说。

“每天都干,不管愿意不愿意,生活都变得有规律了,也不至于半夜三点半往你那里打电话了。这也是好处之一。”

“而且是天大的好处。”我说,“只是有点寂寞,毕竟你住得离国立远了。”

“真那么想?”

“还用说。恨不得把这颗毫无杂质的心掏给你看。”

我坐在新房间裸露的木地板上,背靠着墙。由于家具什物严重不足,房间空荡荡的,缺乏生活气息。窗口无窗帘,书架摆不下的书如知识难民一般堆在地板上。唯独靠墙立着的真人大小的崭新的镜子甚是显赫,但那是敏送给她的搬家礼物。黄昏的风送来公园乌鸦的啼声。堇挨我坐下,朝我“喂”一声。

“嗯?”

“即使我成了神经兮兮的同性恋者,你也能一如既往做我的朋友?”

“就算你成了神经兮兮的同性恋者,那个和这个也是两码事。没了你,我的生活就像是没有《大刀麦克》的《鲍比·达林精选集》一样。”

堇眯起眼睛看我的脸,“比喻的具体内容我还琢磨不透,不过就是说非常寂寞喽?”

“在所难免吧。”我说。

堇把头搭在我肩上。她的头发用发卡别在脑后,露出形状娇好的小耳朵,简直就像刚生成似的。一对柔软的、容易受伤的耳朵。我的肌肤可以感觉出她的呼吸。她身穿粉红色小短裤和褪色的藏青色无花T恤。T恤上面凸现出小小的乳峰。有一股微微的汗味儿。那是她的汗,又是我的汗,二者微妙地搀合在一起。

我很想扳过堇的身子,就势把她按倒在地板上。一股强烈的冲动劈头盖脑地压来。但我知道那是徒劳的,即使那样也哪里都抵达不了。感觉是那样压抑和痛苦,仿佛视野陡然逼仄起来。时间迷失了出口,原地转来转去。裤子里欲望膨胀,石一般硬。我不知所措,心乱如麻,勉强端正姿势坐好。我往肺里深深送入新的空气,闭目合眼,在茫无头绪的黑暗中缓慢地数数。我所感受的冲动委实过于汹涌,眼睛甚至渗出了泪水。

“我也喜欢你的。”堇说,“茫茫人世,最喜欢的是你。”

“位居敏之后吧。”

“敏有点不同。”

“如何不同?”

“我对她怀有的感情,种类同对你的不一样。就是说……怎么说好呢?”

“莫名其妙的性变态分子的凡庸的我们,拥有至为便利的表达方式。”我说,“这种时候不妨一言以蔽之:‘勃起’。”

堇说道:“除了想当小说家的愿望,对于人生我还从来没有热切地寻求过什么。我一直对手中已有的东西心满意足,别无他求。但是现在、此时此刻,我希望得到敏,迫不及待地。想把她弄到手,归自己所有,我不能不这样。这里根本不存在其他选择,事情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呢?自己都摸不着头脑。你说,该是这个样子的?”

我点点头。我的阳物仍未失去其无坚不摧的硬度,但愿堇觉察不到

“格鲁查·马科思有一句绝妙的台词,”我说,“‘她对我一往情深,以致前后左右都无法分清,而这正是她热恋我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