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在沼泽区(第2/3页)

一个钟头之后,伊里亚对瓦塔南说:

“它要生了,过来帮我。”

牛犊缓慢地出来了,母牛痛苦地呻吟着,得用全力将牛犊拉出来。随后牛犊落地了,母牛则在生产结束之前用前脚撑起身子。牛犊全身黏稠,而母牛也开始舔舐着牛犊,它已经完全恢复平静了。

瓦塔南在一百多米外挖了个洞,并且将胎盘埋进洞里。随后又回到伊里亚和牛犊的身边。小牛试着要站起来,却一直不断跌倒,毕竟它还太小。但是吃奶是它的本能,于是它跪在母牛的下方,贪婪地吸吮着。

一头初生的牛犊肯定是无法独立步行穿越森林到公路上的。得将它宰掉吗?想都别想。伊里亚和瓦塔南于是达成共识:伊里亚领着牛群走在前头,而瓦塔南将牛犊扛在肩上和母牛跟在后头。

瓦塔南从背包里拿出一条毯子,用绳子将各个角落绑起来,并且做成了一个可以扛在背上的包袱。他将小牛用毛毯包袱裹住;小牛害怕得哞哞地叫起来,但是别无他法,因为它无法独自步行。母牛平静地看着小牛被包覆在毛毯里面。

瓦塔南一口气将小牛扛起来,小牛的牛蹄子则随着瓦塔南的步伐不断掠过他的颈子。野兔有一点不知所措,只是紧张地蹦跳跟着,但很快它便放慢了步伐。瓦塔南走在前头,肩头上扛着小牛,一路穿越树林,母牛静静地紧跟在后,并且不时舔舐着小牛的头,而野兔则在队伍的最后方蹦跳着。

瓦塔南十分讶异,在被包裹在毛毯里随着他的步伐摇摇晃晃之后,小牛竟未晕眩拉肚子。但说起来,它好歹也在母牛的肚子里颠簸了好几个月。多令人意外的旅程!在小牛的重量之下,瓦塔南可以说汗如雨下。蚊群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停在他的鼻孔前。而他一路上完全无法驱走这些蚊子,因为他的双手紧抓着包袱的绳子以及包袱本身,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人生有时不是那么顺遂,对一个喜爱动物的人而言更是如此。”瓦塔南喃喃低语着,迎面又被一根杉木的树枝打个正着。

但是瓦塔南的苦难还没结束呢!

他正朝着一个沼泽走去,态度十分坚毅,他不打算绕路,因为那要多走上一公里。他在沼泽区里前进,表面看似能够撑住重量。母牛原本迟疑着,但是瓦塔南回头呼唤它时,它便立刻跟了上去。地面有些滑,但瓦塔南考虑到在如此干燥的夏季里,泥炭应该支撑得住一头牛的重量,再说,这些野外牧场上的牛只应该很清楚如何在沼泽里行进。

但是走到中央时,沼泽区的泥炭开始不再那么坚固。母牛跟随着瓦塔南,地面在它的脚下开始塌陷。不得已,母牛只好开始小跑步,以免陷在泥淖里面。泥坑非常难以叫人放心,往往必须沿着泥炭藓的土块周围前进。瓦塔南甚至得在最不稳固的区域快步前进,穿越了大半个沼泽之后,他的靴子几乎被黏在烂泥巴里动弹不得。瓦塔南突然将一只脚奋力从沼泽里抽出来,靴子则留在黏稠的泥堆里,而另外一只靴子也被黏住了;瓦塔南只得赤着双脚,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踏上较为干燥的土地。

从他的后方却传来响彻云霄的哞叫声,心里大吃一惊的瓦塔南急忙转过身子。躯体沉重的母牛非常英勇地跟随着瓦塔南的脚步,但是它此刻已无法再向前踏出任何一步。它已经深陷在泥炭堆里动弹不得,连肚子都快被埋进去了,只能发出绝望的哞叫声。

瓦塔南将牛犊放在苔藓上,然后迅速折返回去帮助母牛。他试着拉住母牛的牛角,想将它朝着干燥的地面拉出来,但是仅凭他一己之力,根本不足以让他抓住牛角就拉出一整头牛。

瓦塔南并未浪费太多时间,马上从背包里取出斧头,然后跑到五十米之外一堆仍昂立在泥堆之中的枯木。他砍下其中几根枯木,除去枯木上头尖锐的细小树枝,然后带着枯木返回母牛旁边。母牛又陷得更深了一些。

瓦塔南将一根根细长的枯木穿过母牛的腹部下方。母牛似乎明白瓦塔南这么做是为它好,即便身体和枯木摩擦时相当不舒服,它也没做任何挣扎。母牛终于停止继续下陷,而瓦塔南继续设法要将母牛拉出来,但没有什么成效。母牛身上沾满了黑色污泥,而大为惊讶的野兔只能不断绕着圆圈蹦跳。

“你也一起想想办法嘛!”瓦塔南一面朝着野兔生气地骂着,一面使劲要拉出母牛。但是野兔根本帮不上忙,毕竟它听不懂人话,又这么瘦小。

瓦塔南停下动作,跑去安抚苔藓堆上的牛犊。他解开系在毛毯各角落的绳索,然后一段一段衔接起来,随后再将绳索的一端拿去绑在母牛的身上。因为必须将肩膀埋进泥堆里以便捆绑好绳索,瓦塔南很快就从头到脚都覆满了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