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维尼奇乌斯离开使徒,带着重新扬起的希望,匆匆奔向监狱。害怕和绝望仍旧在他内心最深处叫嚣着,但是他把它们的叫嚣压制了下去,神对他自己的使者的求情和祈祷的威力不予理会似乎不大可能,他害怕没有了希望,害怕失去了相信的力量。

“我要相信他的慈悲。”他对自己说,“即使我看见她已经入了狮口。”

冷汗从他的鬓角冒出,他心中蠢蠢欲动,不过他抱守着信仰,他的每一下心跳都变成了一声祈祷。信仰可以移动山川,他对自己说,因为他从自己的心中感觉到了以前没有感觉到过的一种新的力量。他觉得自己强大得可以尝试几乎任何那些在昨日还不可能的事情。就仿佛恐怖的时期结束了,邪魔消失了。无论绝望之情什么时候又一次在他的心里尖叫,他都会把那天晚上看到的情景放在心里,把那个年迈体衰之人的神圣面孔抬向天空祈祷的样子放在心里。

“不!”他给自己鼓劲儿。“基督不会拒绝他的第一个门徒,不会拒绝他的羊群牧羊人。基督不会拒绝,我不会丢弃信仰。”

他急急赶往监狱,就像一个报喜的人,可是他跑过来遇到的是新的意外。这时节,被派遣守卫玛摩坦地牢的禁卫军全都认识了他,几乎不以任何接口把他挡在外面,然而这一次,监狱大门依旧锁闭着,卫队长在他走近时对他摇了摇头。

“原谅我,尊贵的司令官。”那个百夫长言道,“我今天收到命令,不能放任何人进去。”

“什么命令?”维尼奇乌斯感到他脸上又一次血色尽失。、

这个禁卫军士兵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恺撒的命令,监狱里有很多人生了病,也许他们是怕探监的人传播疾病。”

“你刚才说这些命令是今天才有的?”

“我们是中午换的班。”

维尼奇乌斯没说什么,他摘掉帽子,他戴着的那顶无檐毡帽似乎一下子变得重如铅块,那个百夫长走近了一小步。

“稳住,长官”。他低声说。“乌尔苏斯和狱卒在照看她。”

他身体前倾,用他的高卢长剑在石板路上迅速画出一条鱼的形状。

维尼奇乌斯眼神锐利地看向他。“你不是禁卫军吗?”

“他们把我扔到那里之前我还是。”那个百夫长对着监狱围墙扬了扬脑袋。

“我也崇拜基督。”

“我知道,长官,愿他美名远扬。我不能让你进去,但你可以写封信,我保证她收到。”

“谢谢你,兄弟”。

他和这个士兵握了握手,然后走开了。他的无檐毡帽似乎也不再是铅做成的了。早晨的太阳爬上了监狱的墙头。清新的初阳鼓舞了维尼奇乌斯。那个基督徒士兵印证了基督的力量。走了几步之后他顿了顿,把眼光投向卡皮托尔山和立法者朱庇特神庙上方的粉色云朵上。

“我今天没有见到她,主。”他低喃,“但是我还是相信你。”

佩特罗尼乌斯在家里等着他。照着往常的习惯,日夜颠倒的他不久之前刚从帕拉丁宫回来,但也足够他在睡前洗个澡,做个按摩了。

“我有消息告诉你。”他说,“我今早在图里乌斯·塞内奇奥家,恺撒也在那里。我不知道波佩娅的脑子打什么主意,可她竟然把她的小鲁弗里乌斯带在了身边。或许她是想用那个孩子的俊俏激发尼禄的艺术敏感。不幸的是,那个小淘气在诗朗诵的时候睡着了,和维斯帕西亚努斯那次干的一模一样,红铜胡子朝他扔了一只酒杯。他把鲁弗里乌斯伤得很厉害。波佩娅晕了过去,不过所有人都听到恺撒的咆哮,‘我受够这个路边小崽子了!’如你所知,这话无异于死刑判决。”

“神的公义落在了奥古斯塔的头顶。”维尼奇乌斯点头说道,“不过你怎么跟我说起这个?”

“我说这个是由于你和吕基娅都是波佩娅的恨意的受害者,也许现在她一头扎进了自己的麻烦事里,不会那么紧咬着你们不放了。她或许更加愿意听听道理,让我左右她,我打算今天晚上去见她,和她谈谈。”

“谢谢,这听着不错。”

“你去洗个澡,稍稍歇息歇息。你嘴唇发青,消瘦得简直不成样子。”

然而维尼奇乌斯的心中却有更加紧迫的事务。“有没有说第一场日场角斗什么时候开始?”他想知道这个。

“十天后。不过他们会先用完其他监狱里的人。我们的时间越多越好,现在还没有什么损失。”

事实自然就是,吕基娅再也没有什么希望了,佩特罗尼乌斯清楚这一点。一旦恺撒找到了向阿里图鲁斯提问过的问题的崇高答案,找到了与布鲁图相提并论的方式,那姑娘就完了,什么也救不了她了。对维尼奇乌斯的怜惜同样使得他没有将他在塞内奇奥家听到的话说出来。他听见恺撒和提盖里努斯谋划要把最美的基督徒姑娘挑出来,在把她们送到竞技场,或者把她们赏赐给其他的宠臣前,他们要先享用一番。其他的姑娘则将在角斗比赛的那一天被猛兽看守和禁卫军们淫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