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癫(第3/4页)

应云渡也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毕竟,储君上位当皇帝,让他老子滚去做太上皇,这可不叫篡位,这叫做——继承大统。

可惜,这一日终究还是没有到来……

当他最后一次去见乔知予的时候,一着不慎中了别人的招。

他或许该用最后的理智控制自己逃离她的寝宫,可她喊了他的名字。

难耐的情热之中,上一世她的话在耳畔突然回响:“现在你该回礼了。应二,亲我。”

理智轰然崩塌,他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灯烛被夜风吹灭,大殿纱幔翩飞,热汗涔涔,耳鬓厮磨,销魂蚀骨,抵死缠绵。

什么清规戒律,什么礼仪教条,全都抛到了脑后,此时此刻,他只想和她在一起。

……

此事过后,应云渡将知予宫中宫人全都封口,可他没封住一个人——乔姻。

她再一次将她的姑姑卖了!

宣武帝突然发难责问,乔姻出来作证,应云渡被剥夺储君身份,乔知予也被褫夺了封号,两人被当场下狱。

昏暗的大牢里,乔姻提着食盒前来探望。

她穿了一身娇艳的粉色衣裙,身上施了香粉,行动间卷起香风阵阵。

“姑姑,我来看你了,给你带了栗子糕。”她蹲下身,取下食盒的盖子,端出两盘花色好看的糕点,摆在监牢的地上。

乔知予失望透顶地凝望着她,“丽妃她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姻姻,这些年我对你如何你自己清楚。你说在宫外过得不好,我把你带到宫里手把手的教养长大,我把你当女儿一样疼爱,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姑姑,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做了错事被抓到把柄,得认。这是你教我的。”

乔姻神色淡淡:“姑姑是很爱姻姻,但给不了我想要的,因为你自己的一切都是从姑父手里乞得,哪里还能有多的给我。”

乔知予问道:“连我都给不了你的东西,又有谁会轻易给你,你的脑子是摆设?”

“丽妃娘娘带我找到姑父,姑父说只要我做证,他就让我进宫为妃。我一直想进宫,可姑姑你却不让,我说过再也不想再过宫外那种生活,颠沛流离受尽冷落,可你却一直想把我往宫外推。说什么自由说什么幸福,可姑姑你在宫里不也过得很快乐吗。”

“姻姻,泼天的富贵不是白来的。”乔知予摇了摇头:“在这里,女人都是工具,不仅要供人取乐,还要被用出去拉人下水。如果可以好好的活,可以得到完整的爱,难道你愿意做这个工具?”

“愿意。”乔姻点头道:“而且姻姻会做得很好,比姑姑还要更好!”

“好姻姻,不愧是姑姑养出来的食人花,我在天上拭目以待。”乔知予笑了笑:“人心都是肉长的,下辈子,傻子才爱你。”

宣武帝决定将应云渡软禁于昙泉别宫,侍卫带应云渡走时,他死死抓住乔知予监牢的木栏,眼里满是不甘:“我会带你走,我一定会带你走,等我……”

乔知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应云渡没想到,这竟是他与她的最后一面。

再次从昙泉别宫逃出来,已经是两月以后。天上再次下起了鹅毛大雪,街头巷尾百姓畅谈着妖妃伏诛的种种传闻……

他跌跌撞撞,爬去了她的坟前,挖开坟墓,打开棺材。

她的尸体已经不成样子,可他还是认得出来,那是她,真的是她。

一股巨大的悲恸将他笼罩其间,让他无力的跪倒在雪地上,呆愣良久,哭了,又笑了。哭得满脸是泪,笑得笑意癫狂。

错的是他啊!是他心魔生执,是他纠缠不休。他还没来得及为她讲经,为她诵法,日日夜夜,与她相守……

鼻间垢秽腥膻,棺中血肉淤烂,他似哭似笑的踩了进去,眼前是地狱景象,可他却想起她的一颦一笑,想起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应二,二皇子,苟富贵勿相忘啊……”

“应二,假和尚,为何不敢看我的眼睛?”

“别别,人家是出家人,四大皆空的。”

“如果有下一世,你要做什么,还是和尚?”

……

所有鲜活的脸,最后都变成眼前这张苍白青灰的脸,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一个声音。

此心非此心,诸行亦无常;此身非此身,空空一皮囊。

无物能牢,何况蠢兹皮袋;有形皆坏,不闻烂却虚空。

只是皮囊,却是他唯一能触碰到的,只要是她,无论成为什么模样,他都如珍宝爱惜。

他从棺里捞出她的身体,俯身吻上她冰凉的唇,眼角一滴泪珠坠落。

还会有下一世吗?

对不起。

莲花铜镜再未亮起……

他取了她的指骨,做成了一串佛珠。

他回到了瑶光山,可这里的悟惑寺从来没有空无宗,也不曾有空无殿,归云大师是一位面生的师傅,这里不曾有任何人认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