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对峙5(第3/3页)

“什么?”

四周一片哗然,众人皆吃了一惊,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霍凌上半身跪得笔直,仰头直视着上方的天子,乌黑的眼珠子无比炽亮,继续道:“除此之外,我还要状告京城中的某人,若非此人在背后谋算,不欲让赵德元将军抢得战功,便与濮阳钺提前勾结,亦不会导致庭州失守。”

“此人,事后想杀人灭口,就是怕事情败露。”

霍凌一边说,一边缓缓起身。

他身后,站着押解刺客的御前带刀千牛卫,霍凌转身,看着这些曾经共事过的同僚,深吸一口气,眸底有寒光聚拢。

少年猛地伸手,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握住一人腰侧剑柄,“唰”的一声,霍然拔出。

剑光逼目。

雪亮冷厉之光在殿中闪现刹那,四周禁军和文武百官同时变色,还未来得及叫什么,下一刻,少年手中剑锋利落一转,剑锋直指张瑾。

众目睽睽之下。

满朝文武瞠目结舌,每个人皆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霍凌好生胆大!

他状告之事骇人听闻便算了,反复提及已获罪的赵德元也算了,居然敢在朝会之时当着陛下的面,公然拔剑对着张司空?!

御前杀朝廷一品宰相,他疯了吗?

张瑾不紧不慢侧身,垂睫一扫面前剑锋,复又抬眼,丝毫不慌地看着他。

“御前拔剑,等同于弑君之罪。”

剑身如明镜,其上映出霍凌冷静却压抑怒意的眼睛,剑锋稍转,也映亮张瑾疏离倨傲、喜怒莫测的双眼。

霍凌冷笑。

“我对陛下忠心耿耿,未敢有不敬之举,若说非要杀谁,除了敌军之外,便只有枉顾百姓安危的奸佞。”

比如说,他。

梅浩南几乎被霍凌突如其来的大胆举动震住,良久才回过神来,上前大喝道:“放肆!胆敢在御前动刀,霍将军这是要干什么!再不放下剑,休怪禁军将你拿下!”

霍凌置若罔闻。

他在千牛卫过来夺剑之时敏捷后退一步,手中剑柄灵活利落一旋,只听“刺啦”的一声,是剑锋割过衣衫的声音。

这少年割开了自己的衣服。

当殿露出赤—裸的上半身。

满身伤痕,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梅浩南见霍凌拔剑只是要割破衣服,不由得看向上首的女帝,见女帝全程只是皱眉看着,没有其他表示,便挥手让涌上殿来的禁军停住,先别拿人。

他们都在看着霍凌,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少年反手将剑插回先前那千牛卫腰侧剑鞘之中,转身,让所有人看清楚他身上的伤。

“这里。”

少年咬着牙关,指着腹部一处,扬声道:“是我从庭州到西州求援的路上遭遇截杀,对方用箭矢将我射入河中,意欲让我死在路上,我九死一生,若无陛下赏赐的软甲,定无法生还。”

那伤疤形状,也确实是像中箭所伤。

“事后我依然不眠不休,火速赶往西州,但终究晚了一步。”

霍凌环视四周,反问道:“试问各位,若求援路上无人截杀,害我丢失战马耽搁时机,西州岂会救援来迟,致使庭州失陷?”

“这里。”

霍凌转身,又指着自己肩膀上刚结痂之后又撕裂的新伤。

“是我回京途中所受之伤。”

“有人知晓我回京时间,刻意派高手埋伏在半路,不想让我平安回京,试问那人又在心虚什么?为何不想让我回到京城,是怕我将庭州之事揭出来?”

少年侧脸冰冷如刀,字字激昂,胸口剧烈起伏,高束的乌发末梢微微扫在皮肤上,却遮不住累累伤痕。

这么多伤。

哪怕是征战之人,也很少像他这样伤痕累累。

难以想象,这只是个才从军不到两年的少年人身上的伤。

四周一片死寂。

一直在旁听的裴朔面色严肃下来,盯着他身上的伤。

唐季同紧咬牙根,一听到他重提当初之事,便神情悲愤,强自忍耐。

就连御座上的姜青姝,骤然看到他身上这么多触目惊心的伤痕,心里也猛然被撞了一下,彻底陷入了沉默。

她龙袍中的手用力捏紧。

这一路走来,这少年究竟独自背负了多少,历经了多少次生死劫难,只有他自己明白。

所谓万夫莫当之勇,所谓的屡立战功,所谓的一战成名。

皆是他用命换来的。

霍凌偏头,明亮炽烈的瞳孔里隐有水光翻涌,远远的,和姜青姝的视线对上。

他再次重重跪地,俯身下拜。

“臣方才太过激动,请陛下恕臣无礼。”

“但庭州之事,臣此刻,请陛下为臣、为诸多将士、为庭州城的无数百姓……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