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阋墙(第2/2页)

容娡娇哼一声:“谁担心他了,我只是在担心大巍的国土。”

她虽嘴上这样说,紧皱的眉头却悄然松了一些。

白芷但笑不语。

时近晌午,温度变得热了起来。容娡拭完汗,没了继续练弩弓的念头,便解开衣袖,随口道:“很久之前,我初见你们君上时,见他宽衣博带,以为他是文臣,并不通武艺。”

白芷收起弩|弓,失笑道:“君上只是瞧着文弱,实则精通君子六艺,骑射出众,书画一绝。幽州有君上坐镇,定然万无一失,周围的州郡也会平安无事。”

容娡不懂军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白芷看向北方幽州的方向,总觉得那边飘着狼烟,不禁低声轻喃:“我大抵明白,为何君上肯放娘子回洛阳了。”

容娡听见她的话,抿了抿唇,没应声。

她在心里想,若是谢玹将她强行留在烽火连天的幽州,那她兴许正记恨他恨得不得了,哪还会如现在这样,假装不经意的挂念,笑盈盈的与白芷谈起他。

白芷收完弩|弓后,便回了她的寝房。不多时,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飞出。

容娡正站在树荫下乘凉,闻声看向那枚信鸽,眨了眨眼。

她知道每隔一段时间,白芷会写信送往幽州,信的内容她没见过,不过不用深想也知道,应当是与她有关的事。

容娡有些怅然,待热意褪去后,擦了擦手,回到室内翻出谢玹的菩提手串,坐在榻边,一下一下拨着佛珠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容娡听到贺兰铭的声音,立即将手串拢在手腕处,又迅速翻出几件首饰模样的暗器放在身上。

做完这一切后,贺兰铭正好趾高气昂的走到她的房门前,叩响门扇,不待容娡有所反应,便兀自将门推开。

容娡满脸戒备地看向他。

“容娘子,此番我前来,是来传国君口谕。”

贺兰铭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屋中的她,慢悠悠、阴恻恻道,“我父皇要见你,娘子——随我入宫走一趟吧。”

容娡心中一惊,望见他身后跟着几个宫中的内侍,下意识的抓住腕上的菩提。

贺兰铭注意到她的动作,嗤笑一声,挥了挥手:“来人,带走。”

——

仲夏末。

幽州北境。

连绵的草原之上,旗帜迎风猎猎作响。大巍的营帐驻扎在此,日光下,这些营帐星罗棋布,像点缀在绿绸缎上的白色圆纹。

昨日才与匈奴进行过一场血战,今日,双方皆是按兵不动。

属于谢玹的那顶军帐内,挤满了身穿铠甲的将领。

众人聚集在此,利用沙盘,排演用兵布阵的策略,进行了激烈的商讨。

谢玹寡言少语,不怎么发表意见,往往一出声,便是一言而定,择定战策。

直至入夜,帐中人才慢慢减少,只余下韦叔侃、与几名信得过的心腹将领留在帐中。

夏夜闷热,帘帐被侍者挂起,夜风为军帐内送来阵阵清凉。

与披着战甲的将士们不同,即使在军营中,谢玹依旧穿着霜雪般的白衣,与杂乱的军帐相比,略显格格不入。

起先,军营里有许多人对这位年轻的国师提出过质疑。但谢玹神机妙算,亲自领兵,大败十数次兵临城下的匈奴,见识过他的用兵如神后,再无一人敢有所质疑。

此时,谢玹坐在桌案前,玉质的长指支着额角,眼帘低垂。

烛光映着他浓长的睫羽,在眼下投落淡淡的阴翳。他望着桌案上铺陈的地图,神情专注,不知在想什么。

众将领轻声商讨,态度恭敬,不敢有丝毫打扰。

忽然,谢玹若有所感,微微抬起眼帘,清沉的视线望向帐外。

紧接着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如密集的雨点般噼里啪啦,骤然止在帐前。

马儿长长嘶鸣一声。

一个兵卫翻身下马,大步上前,将信呈给谢玹:“君上,洛阳那边传来的信。”

他呈来的,是白芷所书的信。

谢玹眼眸微动,轻轻颔首,低低“嗯”了一声,如玉的长指翻转几下,飞速拆开信封,将信纸拿在手中,一目十行的浏览。

看第一封信时,他的面色还算和沐,甚至称得上有几分愉悦。

然而,看到第二封信时,他的神情却倏地冷了下去,眉宇间霎时覆上一层霜雪。

军帐内的气压随之一沉。

这些时日里,谢玹始终泰然自若、气定神闲,哪怕是对付匈奴的偷袭时,面色都没有过太大的变化。

见状,众人悚然一惊,不禁面面相觑,明白洛阳出事了。

一旁随侍的静昙,瞧清他的面色,却无比清楚——

君上露出这样的神情,只会是因为身在洛阳的容娘子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