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却妇(第3/4页)

谢玹背对着窗,跪坐在蒲团上,身形如松,烛光下的清峻面容泛着白玉般的光泽。

他垂眸看着案上铺陈的经卷,抬手欲翻开下一页纸。

然而就在同一刻,他的身后的窗牗传出窸窣的声响,有什么人鬼鬼祟祟地接近禁室。

谢玹翻书的动作一顿,手腕一转,藏在案下的霁雪剑倏地出鞘,雪白的剑身在空中划出半圆弧,锋利的剑尖直指身后人。

然而那剑势却蓦地一滞。

光可鉴人的剑身,映出容娡娇若桃花的一张脸。

剑尖离容娡的鼻尖不过半尺远。

“……哥哥?”

凌厉的剑气将容娡鬓边的碎发掀的乱飞,她吓得瞳仁微缩,整个人保持着跨|坐的动作,僵在窗棂上,小声埋怨:“你吓死我啦!”

谢玹没想到来的人竟会是她。

他匆匆收了剑,将容娡抱下来:“我不知是你。”

容娡“哼”了一声,不满地嘀咕:“连我都认不出来,白同床共枕了那么多时日。”

谢玹轻笑,搂着她的腰,将她散开的碎发挽到耳后:“你总爱翻窗。”

“门外守着那么多人,不翻窗如何能见到你?你……”

说着说着,容娡忽然意识到这人是在拿从前的事取笑她呢。

她恼怒地瞪他一眼:“不许笑我!”

谢玹笑着将她抵到墙角,低头吻她:“好,不笑你。”

“……唔!”

容娡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齿关被他的唇舌撩拨开,余下的话尽数破碎在交|缠的舌尖。

不知过了多久,待唇瓣分开时,容娡眼里已盛满潋滟的水光,娇躯软的没骨头似的偎在谢玹怀里。

他的气息将她牢牢包裹,她嗅着冷檀香,顿觉安心不少。

谢玹没问她为何来寻他,只搂着她坐到灯下。

容娡也没多解释。

见到他就好,有些话不必说太清。

案上放着许多抄好的经书,容娡自然识得谢玹的字迹,翻看了两眼,不禁咬牙切齿道:“他们怎么敢罚你!”

谢玹不甚在意。

容娡话语里有着不加遮掩的袒护之意,他听得眉宇间的冷峻一点点消融,神情多了几分愉悦之意。

心情显而易见的好。

谢玹把玩着容娡的发梢,如玉的长指,将她松散的发髻拆开,专心拨弄她柔顺的长发,说话时喉结微微的滑了滑:“头发上怎么沾了这么多水珠。”

容娡想了想,许是走在树丛间沾到的:“应该是树上的露水。”

谢玹抚开那些露珠,持剑抚琴的手,穿过浓密的发丝,为她绾了一个新的发髻。

时辰不早了,绾好发后,容娡接连打了数个哈欠,在谢玹怀里动了动,寻了个舒服的角度,歪歪斜斜地枕在他腿上。

才梳好的发髻,转眼间便被她枕乱。

谢玹眸中含笑,拍了拍她的背,温声道:“睡罢。”

烛火氤氲,满室缱绻。

谢玹定定地注视着容娡乌黑的发顶,过了许久才挪开视线,继续去翻案上的经书。

容娡闭着眼安静了会儿,忽然扯住谢玹的衣袖,娇声软语地撒娇:“哥哥,我睡不着。你念话本给我听嘛。”

戒律堂哪里来的话本?

谢玹略一思忖:“没有话本。不是说要睡了?听经书或许会快一些入睡。”

容娡撇嘴:“那好吧。”

谢玹看向面前的经书,翻开有典故的那一卷。

“长老目连,得罗汉道。本妇欲从之,盛服庄严,欲坏目连。目连即说偈言:“‘汝身骨干立,皮肉相缠裹,不净内充满,无一是好物。凡愚所贪爱,智者所不惑。我心如虚空,一切无所著,正使天欲来,不能染我心。’”

容娡听得入神,愈发没了睡意,似懂非懂地问:“说的是这个叫目连的人,修成罗汉后,他出家前的妻子盛装打扮和他见面,想引诱他嘛?”

闻言,谢玹微妙地停顿了一瞬,视线滑过她潋滟的眼,神情有些不自在:“……嗯。”

容娡“嗯”了一声,支起身,瞥了眼成堆的经书,狐疑地看向谢玹。

“哥哥,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

“修佛道的目连。”容娡指了指谢玹,又指了指自己,“盛装前来的女子。”

“你是不是,故意念这个典故给我听。”她睁着一双滴溜溜的眼,放慢语速,“暗示想与我同房。”

谢玹的薄唇微微抿起:“……不是。”

真的是巧合。

容娡不大信,依旧用狐疑的目光盯着他。

这人的面庞迎着烛光,神情一如既往地空净明淡。然而他的眼底映着她小小的身影,清峻的眉眼间因而多了几分和沐的温柔。

愈发显得神姿高彻。

“其实也不是不行。”

容娡发现自己没办法将视线从他脸上挪开。

她直勾勾地盯着谢玹的脸,往他面前挪了挪,仰面亲了亲他正在微微滑动的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