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3/5页)

这次的宴会他有意大办,不仅请了泠州的官宦子弟,连带着京城来的那些世家子也一并请上,于是今日着盛装出席。

他头戴金冠,穿着赤红色的长袍,衣襟和肩颈绣着尊贵威武的四爪蟒,脚踩一双墨色织金长靴。

由于天气太热,就算是殷琅努力给他摇扇扇风也无济于事。他将长长的腿搭在对面的座椅上,靠着船壁假寐,俊美的脸上尽是烦躁之色。

大船上还在清人,因上的人太多了船吃水太深,加上皇太孙尊驾来临,船上要清下去不少人,闹出了一番大动静。

就在许君赫耐心到达极限时,终于有人来报,将他迎上了大船。

由于船造得足够大,加之人很多,走上去便十分稳当,几乎感觉不到船体的摇晃。

宴会的地点设在船体二层,每一层的楼梯都不是独立的,他不需在百姓面前露脸,上了船就直接进入二层的楼梯处。

此时周峙已经带着人在入口处等候,但是站在前面位置的还轮不到他,另有当朝左相之孙齐铮,大理寺卿嫡孙樊文湛,刑部尚书幼子郑淮。此三人年岁相差无几,与周峙谈笑风生相互打趣,毫无半点世家子弟的架子。

实则每一个都是背景显赫的人物,在京城里也是站在山巅上的那一批人。

再往后的那些公子哥,则都是些门第不高,攀龙附凤的人,他们在此处便是谄媚吹捧,随声附和,让场子热闹起来之用。

而纪远就站在其中。

上回在涟漪楼,他精心打扮却连皇太孙的面都没看见,郁结节日又重整旗鼓,听闻皇太孙要在船上设宴,于是厚着脸皮去求了李家的公子许久,还送了不少好东西,这才磨着李公子带他一同过来。

他摩拳擦掌,已然做好万全的准备,势必要在此宴上攀附一两个厉害人物。

众人正低语着,就听得外面传来声音,“殿下,仔细这里有个门槛。”

站在前面的几人立即听出这是许君赫身边常带着的那个太监的声音,当即停了说笑,纷纷面向入口处候着。

下一刻,就见竹帘被掀开,许君赫探身进来,瞧见门口站了那么多人,还险些给吓了一跳。

“都在门口作何?”他似笑非笑道。

“恭迎太孙殿下。”由左相之孙带头,众人向他行了个礼。

许君赫做了个免礼的手势,往里面走去,“今日都是出来玩,尽兴即可,不必多礼。”

那一身赤红蟒袍实在尊贵威风,即便是嘴上说着不必多礼,也没人敢真的放松造次。常年处于上位者的人气场庞大,便是随意的举手投足都让人感觉有压迫力,更何况船上的走廊本身就比寻常的屋舍空间小。

许君赫并未营造出平易近人的假象,他往中间一站,两边的人就尽力贴着墙壁,低着脑袋。

“听闻殿下初来泠州身体不适了几日,前些日子臣等想上山拜访,却怕扰陛下清静,还望殿下莫怪罪。”齐铮跟在他身后,主动提及前些日子的事,拉出客套的话头。

“不过是有些水土不服而已,无甚大事。”许君赫懒声回应着,目光在周围人脸上掠过,随口问:“出门在外不比家中方便,你们可都适应?”

“泠州百姓热情好客,食物鲜美,风景别致,此地的风俗奇特又有趣,我等自然无半点不适应之处。”一人答道。

许君赫回头瞧了一眼,笑道:“丹鸣,你这嘴什么时候学得那么甜了?我又不是泠州人,你在我跟前夸有何用?”

丹鸣是樊文湛的字,其祖父是大理寺卿,乃是皇帝登基前就拥护他的党派之一,加之大理寺卿又是个老古板,从不与人结党营私,所以许君赫在一众世家子弟中,与樊文湛走得最为亲近。

樊文湛憨笑两声,“良学此言差矣,我并非可以吹捧,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许君赫生得俊美,面上一有笑意,气场就削了几分,其他几人见状也跟着接话,气氛就松泛了不少。

他走着走着突然停住,偏头将边上的人打量两眼,笑着问:“你这穗子编得好看,在何处买的?”

众人视线聚过去,就见一少年低着头贴着墙站,身体绷得紧紧的,显然很是紧张,都没意识到许君赫是在对他说话。

随后旁边人用手肘撞了一下他,他才惊慌抬头,险些吓软了腿,摸上腰间挂着的穗子磕巴道:“是、是小民的妹妹编的,不是买的。”

“你妹妹的手倒是巧。”许君赫眉梢轻扬,停了片刻后又问了一句,“今年多大?”

周峙在一众人当中,算是泠州的东道主,见状就颇为有眼色,“你是谁家的孩子,快将姓名报给殿下。”

“小民是泠州吏目纪昱之子,名纪远。”他战战兢兢道:“胞妹今年刚及笄。”

说完,他又赶忙将穗子从腰带上拽下来,接上一句,“若是殿下喜欢,此物便赠予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