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6/10页)

“坐车就得有车票,要不就不能坐车!”

“这话是谁说的?这车就是我的家,在家里待着,还用买票吗?”

一听老瞎子这话,汪新终于明白什么叫无理占三分了,他还真的有点气急了,一时语塞。反观老瞎子,倒还理直气壮起来:“我还告诉你,想当年,这车给我撵下多少回了,可撵下去,我再上来,来来回回,我还是坐这了。这车腿快,可从来没把我甩下过。这么说吧,只要我活着,就得在这车里,没办法,这就是我的家。”

“看来,你这些年,欠了不少票钱,今天算赶上了,你得把票全补上。要不,咱们就得说道说道了!”

“可以,说道完了,我还能上来,不信就试试看。”

马魁望着老瞎子,汪新望着马魁:“老马,这人不讲理,是块滚刀肉,您看怎么办?”

“你也是乘警,别问我。”

“让他补票,估计他也没钱,下一站让他下车。”

“那他要是再上来呢?”

“再上来,就抓起来呗!”

“你也就剩这招了。”“那您说,该咋办?”

“这话头儿是你挑起来的,你自己看着办。”

马魁说完,正准备走,列车长老陆走了过来,挺热情地和老瞎子打起了招呼:“哟,来了。”

“这两天伤风了,在外面熬了两宿,没回来。”

“回来就有肉骨头啃了?”

“不是偷的,好心人赏的。”

“你这好啊!整天一分钱不花,还有吃有喝的。”

“那可不,进了家门,满眼都是亲人儿。”老瞎子说着,就笑了起来,老陆也跟着笑,两个人笑得真心实意。

然后,老陆对马魁说:“车上多少年的老人儿了,没儿没女,老哥一个,比我上车都早,说句玩笑话,算是看着我长大的,就让他在这待着吧!”

马魁点点头,汪新却反驳:“不买票就不能坐车,这是规定。”

“那你把他赶下去。”马魁说完,看都没看汪新一眼,陪着老陆走了,只剩汪新,呆若木鸡。

过了会儿,汪新心想:“一个个老狐狸,还真不按常理出牌,火车在正常行驶中,我能把人赶下去吗?整得我多没人情味似的。”

成长的经验值,是需要长久地投入到人情世故中,这世间百态,对于年轻的汪新来讲,哪是一时半会儿能看明白的呢!

陪着马魁离去的老陆,和马魁两个人聊着老瞎子的过往,忍不住悲悯,是个苦命人,闺女让人拐走了,眼睛哭瞎了,南来北往中,找了一年又一年。两个人感叹着,可怜着老瞎子的苦,眼眶微红。

人与人之间的善意,从来也是将心比心,感同身受的吧!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当乘客们开始吃饭时,马魁和汪新也去了餐车。两人坐下身,马魁拿起大茶缸喝水,汪新也拿起茶缸子喝水。马魁望着汪新说:“把茶缸子放下。”“咋了,我这喝口水,您也管?”“拉肚子身子虚,别喝凉的。”马魁说着,从旁边把开水壶拎过来,放到汪新面前。

马魁的这一举动,让汪新莫名就想到了父亲的身影,他还真的有些感动,诚心诚意地对着马魁说:“谢谢。”

“困了,就眯一会儿。”

汪新点了点头:“哎。”

“手腕子好利索了?”

“早好了,那天,我也是没留神,才让您给拧伤了的。”

“你的意思是说,跟别人动手前,人家得提前跟你打个招呼,说他有啥能耐呗?”

“您可能不知道,我毕业成绩全校第一,擒拿、侦查、射击,样样满分。尤其是射击,在我们警校,那是出了名的,人送绰号‘小枪王’。”

“枪那东西,基本用不上,还是得靠手头儿功夫。”

“您这么厉害,咋干上乘警了呢?”

“乘警咋了?你还瞧不上乘警?”

“不是这意思,我是说,当乘警一天到晚的都是鸡零狗碎的小破案子。当刑警多过瘾,早晚我得当刑警,办大案子。”

“小案子都办不好,还想办大案子,我劝你,还是脚踏实地。”马魁喝着水,斜睨着汪新,瞧着这小子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心里想着:“是块材料,且需好好地调教。”

蒸汽机车隆隆前行,碾过大地,在大地的头顶上,聆听这声音,聆听这春天的声音,分外清楚。

马魁和汪新巡视车厢,刚走到车厢连接处,一个乘客跑了过来,着急忙慌地高声呐喊:“警察同志,我的钱被人偷了!”见乘客情绪太过激动,马魁试图让他稳定一下情绪,问:“你别着急,钱放哪被偷了?”

“就在裤兜里,这个兜。”

一听丢钱乘客这样说,汪新看他一眼,摇摇头说:“钱怎么能放裤兜里,那不等于送给小偷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