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2/2页)

在红毯上停留四五六分钟的狠人倒是真的有,不过摄影师是真的会嘘人,安保也是真的会赶人,这种时候就要比拼谁的脸皮厚了。

温涯看得觉得有趣,倒是不怎么觉得等待的时间太长。

前面的走了约摸半个多小时,胡涂涂用做贼一样的音量给他发来了视讯,“快快快!给我直播一下,到老牧了吗?”

胡涂涂今年被母亲勒令必须毕业,为了出勤率只得滚回了加州,最近正在半死不活地开始重新修课,暂时不敢再出来鬼混。他那边还是下午,人看上去在阶梯教室上大课,温涯也听说了他本科读到第六年,数度差点被他这辈子的老娘揍残的光荣事迹,好笑道:“网上有直播,你就不能等下课再看吗?”

胡涂涂说:“哎,氛围不一样。”

二人说话的功夫,《少年俄狄浦斯的自白》剧组已经下了车。导演戴着黑框眼镜,挽着女伴走在前列,身后就是牧野和饰演陈光明的母亲的前辈齐老师。

安保正在清场,街道两边的游客区域又开始了此起彼伏的“啊啊啊啊”尖叫,看上去特地赶来的粉丝为数不少。牧野穿着黑西装弯身去听身旁的女伴说话,看上去彬彬有礼、气质卓然;站直身随手把食指上的装饰戒指摘下来,换到无名指上,又有一种玩世不恭的潇洒。

粉丝:啊啊啊啊!!!

温涯:啊啊啊啊!!!

这是谁家的靓仔!

胡涂涂:“?来了吗来了吗!!!”

胡涂涂抓狂,“我这个角度什么也看不着啊!!!”

视讯通话中用不了相机,温涯也没空解释,赶紧问李乐借了手机猛拍。

他刚刚解锁了生平第二个被牧野帅到腿软的瞬间,好像两次都是靠距离感来产生的美。

说起来,连牧野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师父上一次觉得他好帅,究竟是在何时何地。

他从没有和他讲。

温涯站在人群中,隔着屏幕注视着他,心中忽然涌动着一种柔软的情愫,而牧野似有察觉,竟回过头,朝着他这边看了过来。

人太多了,温涯不确定他能找到自己,但还是朝着他弯了弯唇角。

出乎意料的,牧野却像是已经看到他了,知道他正拍他,于是缓缓地比了一个剪刀手。

这样又傻起来了。

温涯忍俊不禁,却又拍了一张,忽然想起,上一次,他也是这样,好像有什么魔法,一眼就能找到他在哪儿。

那时他修为已废,整个人病得像青面鬼一样,模样应该与从前不同,连他自己都有些认不出自己。

他还记得,一次他买了柴火,请村中樵夫帮他搬到院中,樵夫家的小儿热心地过来帮忙,小小的孩子几乎还没门槛高,却抱着木柴出出进进,十分利落。他看得有趣,便抓了几颗糖,想拿给他吃,刚刚走近那孩子,却把他吓得哭了起来。他尴尬歉然,立在水前照了许久,始才真正惊觉,自己早已不是旧时面貌,如今这般枯槁可怖,连小孩子看了都会怕。

后来那日洪水滔天,他抓住了樵夫家的小儿,将他托进了木盆里,之后便觉力竭,想再去抱住浮木,却都已没有余力抱牢。他浮浮沉沉,呛进了几口水,咳得口鼻中都是血,心中暗道,可能就是这儿了。

以至于当他看到长风现身,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已经死了,他只是看到了神。

那时他的身形比最后一次见面时要更高大了些,发丝连同衣角都无风自动,眉间有隐隐的印记浮现,之后复又消去,冰寒的洪水便不再刺骨。温涯仰起头,注视着他面无表情地自洪水中将人升起,送上屋檐,心中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动容。他已力竭,忽然很想叫他,不知是为求生,还是只是单纯地想叫叫他。

只是他却又声哑。

于是他便遥遥注视着他,在心中念了一遍,长风。

而他便好像是听到了一样,猛然间回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