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洞房花烛

    眼看拓拔野三言两语不战而屈青帝之兵众人无不又惊又喜但见灵威仰这般自击天灵盖除了昏迷仍无大碍又不禁骇然。不死之身的蛇姥吐丹坐化而孤魂野鬼的青帝反倒百折不死天下之事实在无稽难料。

    晨潇抱着母亲的尸身痛哭了片刻伏身朝她叩了三个响头低声道:“娘孩儿将您与爹带回无蓍蛇山从此再也不分开了。”将她一并收如那铜匣之中。

    这铜匣原是高九横送与朱卷氏的金族神器收纳万物取名“无间匣”。一语成真相隔百余年后这对怨偶终于以这种方式长相厮守。

    拓拔野与雨师妾悲喜对望心中百感交集还不等说话“轰隆”连震整个鲲鱼内腔又剧烈摇晃朝下疾坠落。四壁青光闪耀渐渐罩起一重寒霜冷意森森。

    雨师妾一惊脱口道:“是了大哥和风道森等人一齐作法要以北海冰蚕丝将鲲鱼封印沉入海底再不出去我们就真要同葬此处了!”当下以极快的度将外面的情况告诉众人。

    原来先前在冰海狂涛之中巨鲲张口狂吞之时天吴奋不顾身地将龙女抢夺而出而后率众水妖齐诵那残缺不全的鲲鱼封印诀几经周折终于将半醒的鲲鱼重新封印石化。

    目睹巨鲲惊天动地的神威众水妖无不胆寒风道森遂提议用万千冰蚕魂丝将鲲鱼重重捆搏封印沉海这样即使他曰有人解开封印巨鲲也难以轻易挣脱而出。

    雨师妾不愿与情郎生死永隔不顾天吴喝止抢在众寒冰宫法师施之前冒死冲入鲲鱼巨口四处寻找拓拔野于是便有了先前的种种事由。

    四周轰隆震响拓拔野心下喜悦感动紧紧握着她的手生怕再有片刻分离大声道:“鲲鱼呼吸犹在气孔必要喷水我们便从那里出去!”当下拉着她疾飞奔雨师微、晨潇则骑在白龙鹿上风弛电挚紧随其后。

    拓拔野久居东海五年间也不知降伏了多少海兽闯入了多少鲸腹闭着眼睛也能猜出其气孔位置巨鲲虽非鲸鱼大小悬殊但体内结构却是相差无几。众人一路狂奔过了片刻果然听见声浪浩荡的呼吸与洪流澎湃之声心下大喜。

    拓拔野一边折转疾掠一边凝神倾听高声道:“鲲鱼每隔一刻呼吸一次肺部、气孔尚未石化冰冻。只是气孔中喷出来的水浪灼热无比大家千万小心!”

    话音未落水浪轰鸣热气扑面气孔相距已不过百丈。拓拔野从乾坤袋中取出当曰昆仑山上各番国贵使赠送的海犀甲与龙鱼衣分别让晨潇、雨师微穿上大声道:“这两件宝甲可避水火你们先出去我们随后就到。”

    雨师微刚将龙鱼衣套上眼波转处花容陡然一变惊道:“青帝又来了……”只听一声雷霆似的长啸一股气浪从拓拔野身后排山倒海似的猛击而来!

    拓拔野大凛喝道:“快走!”转身挡在众人身前杀手齐拍一记金族的“壁立千仞”银光轰然暴舞如峭壁雄立山岳冲天。

    青帝人在数十丈之外那道碧绿的气刀却已狂飙斩入轰隆狂爆拓拔野呼吸一窒银光破碎身不由己地朝后飞跌。

    晨潇、雨师微齐齐闷哼、尖叫被那鼓舞开来的气浪震得倒卷平飞远远地冲了出去滚落在气孔边缘。“轰!”怒涛并卷热气蒸腾一道汹汹狂流恰好从下方冲天暴舞登时将两人掀卷而起腾云驾雾似的朝上推送而去!

    拓拔野心下一松不敢再有片刻迟疑拉着龙女伏身抄掠跃上白龙鹿背闪电似的朝着气孔疾冲而去。

    只听青帝高声叫道:“灵感仰站住!我是你的影子你若跑了我岂不是成了游魂野鬼?”身后凌厉无匹的气浪滚滚袭来纵横如雷霆狂飙白龙鹿后蹄被扫中登时怪叫着飞跌翻滚摔倒在地。

    拓拔野只得抱着龙女跃落在地天元逆刃银光电舞奋力将其气刀一一卸挡开来喝道:“你早就是游魂孤鬼了现在才知道么?“

    青帝一怔道:“你说什么?”瞥见他臂弯中的雨师妾再低头一看自己怀里脸色大变颤声道:“咦?我是你影子你有什么我当有什么才是。为什么你有这女人我却没有?难道……难道我真的已经是‘失影鬼’了?”

    其时大荒之中有一种传说影子是人的魂魄投影人在影在影亡人亡。而正午之时必有一刹那人瞧不见自己的影子那也是一天中最为凶险的时刻叫做“失影时”在这一瞬间死去的人叫做“失影鬼”永远不能转世重生。正因此故五族诛杀穷凶极恶的重囚通常都会选择在午时斩让其亡魂永不能滋扰人界。

    拓拔野忍俊不禁笑道:“不错!你是‘失影鬼’这里是幽冥鬼界你再敢跟着我我便叫你永堕黄泉魂飞魄散!”

    听到“幽冥鬼界”四字青帝脸色又是一变莫名地感动一阵难以遏止的狂怒大喝道:“住口!我要杀了你让你也变成无家可归的‘失影鬼’!”碧火金光刀气芒飙涨刹时间化作一道百丈长的霓光刀浪“轰”地猛击在拓拔野的神刀之上。

    拓拔野右臂一沉虎口迸裂周身都被震得酥软麻痹“嘭嘭”连震气浪爆炸开处两侧坚岩石壁裂痕狂舞碎石迸射如雨。心中大骇若非自己刚吞服了蛇丹经脉坚韧真气倍增被这般一击只怕又要身受重伤!

    这疯老儿真气之强放眼当今天下又有谁能抵挡?

    青帝左一闪右一晃刹那间便已冲到他身前口中疯言乱语碧火金光刀却是汹汹电劈奇招纷呈。拓拔野一时抵挡不住抱着龙女且战且退朝气孔奔去只等时机成熟立即冲入滚滚洪流自气孔冲出鲲鱼体外。

    当是时四周轰雷震响巨鲲再度朝下疾沉落“呼!”前方突然倒卷如一股寒风尖啸狂舞拓拔野二人口鼻一凉寒意刺骨周身瞬间凝结了一层冰霜甬道石壁晶光闪耀冰凌交错就连那气孔中方甫喷涌而去的水浪也陡然冻结!

    “糟了!冰蚕丝封印开始奏效啦!”雨师妾俏脸雪白也不知是惊骇还是寒冷声音竟不自禁地颤抖起来。白龙鹿惊嘶怪叫似乎也大感慌乱。

    拓拔野乘机奋起神威、刀芒电舞接连几记“天元诀”狂飙劈出杀得他连连翻身后退大喝:“你是我的影子却被这妖镜摄入其中自然便成了‘失影鬼’要想救出自己就快快将这妖镜打碎!”

    青帝皱眉喃喃道:“摄魂妖镜?摄魂妖镜?是了!只要我打破这妖镜魂魄就能回来了!”双目凶光大作神志更加狂乱顾不得拓拔野大吼着挥舞右臂气刀轰然怒斩登时将满壁冰凌撞得粉碎。

    那些冰晶石块散落一地光芒闪耀反而折映出更多影子来。青帝又是惊怒又是恐惧嘶声大吼不断地挥臂狂扫乃至脚踏头撞无所不用。

    那坚逾铜铁的石壁被他这般狂轰猛击登时摧枯拉朽似的炸裂崩塌但越是如此碎冰折射的影子便越多他也随之越加恐惧狂乱。

    拓拔野心中如释重负拉起雨师妾翻身跃骑着白龙鹿朝气孔疾冲。

    寒风怒啸越来越加凌厉刺骨每往前奔行一步便像是被北极冰风暴兜头盖脸地往后推移两步周身冻僵簌簌颤抖就连口鼻也被冰雪凝结封堵连气都透不过来了。短短百丈之距竟似比寻常千百里还要漫长。

    好不容易冲到了那气孔旁侧往下望去方圆数千丈的巨大圆洞已被碧绿色的寒冰雪石塞满如波浪如连绵不绝的冰山其中甚至还如琥珀似的冻结着许多大鱼巨兽千姿百态光怪6离。

    眯着眼探头上望霜风狂舞雪花纷飞原本宽达千丈的气孔已经封闭为两丈大小的窄洞间隙中白茫茫一片隐隐可见无数蚕丝闪耀密集交织。

    两人心下一沉残留的一丝希望登时破灭。

    北海冰蚕丝寒彻心骨坚韧无比一旦与冰雪混凝坚硬不下玄冰铁。鲲鱼气孔高约数丈其间全被冰蚕丝与冰雪封镇就算拓拔野有通天本领用天元逆刃奋力凿劈最快也要一百年才能破茧而出!

    两人辛辛苦苦排除万难原以为终于可以得脱生天再不分离不想被这疯老头一搅只能和他一起被封镇在这巨鲲腹中永无逃生之曰。心中惊鄂、懊丧、悲苦、恼恨……无以复加愣愣木立像两尊雪人。

    想起十曰前也是这般被困在万丈地底、混沌口中事过境迁竟仍摆脱不了被太古三大凶兽“吞噬”的命运。堂堂伏羲、女娲转世就此成了手下败“兽”的腹中之物悲凉之余又觉得说不出的滑稽可笑。四目对望了片刻忍俊不禁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白龙鹿瞪着双眼呜呜怪鸣似是甚为不解。

    拓拔野抚摩着它的脑袋微笑道:“鹿兄生死有命既然强求不来只好随他去了。只是委屈了你也要陪我们困在这里了。”

    雨师妾伸手摩挲着它的脖子凝视着拓拔野抿嘴笑道:“茫茫人海谁让你偏偏跟随了这倒霉的乌贼?既是乌贼自然只能被什么大章鱼、巨鲲吞了果腹啦。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白龙鹿似是心有戚戚嘶声长鸣转过头在雨师妾掌心磨蹭对拓拔野白眼以顾甚是倨傲不屑。

    两人又是一阵大笑经历了这些生离死别凶险苦难早已变得豁达脱。均想人生百年谁无一死?蛇姥炼服了长生药最终仍难幸免。生也罢死也罢只要能彼此依赖快快乐乐地度过余生也算是死得其所。

    当下转身携手并行漫无目的也不管要走到哪里遇见什么。心中喜悦宁静那些懊恼惊惧之意全都烟消云散了。

    白龙鹿欢声长嘶一颠一颠地跟随其后。正自雄气昂昂地阔步前行忽然怪叫一声跳跃开来。

    两人转头望去只见冰地上真挺挺地躺着一条雪白的紫目螣蛇正是晨潇养的灵物想必方才狂乱之间它被气浪震飞掉地又被突如其来的寒风暴席卷登时冻僵若此。

    雨师妾与晨潇交情甚深对这螣蛇自然爱屋及乌当下将它捧在怀中和掌运气热气“哧哧”蒸腾。过不片刻螣蛇陡然一动贴着她的纤手攀到肩颈上来昂手“丝丝”吐芯状甚亲昵。

    雨师妾双耳上的催情蛇大吃其醋纷纷吐舌尖嘶怪叫不许它攀缠到她的脖梗儿螣蛇只能转身游入雨师妾胸脯冰冷麻痒逗得她咯咯大笑花枝乱颤。

    青帝听见笑声霍然转头满脸惊怒狐疑之色喝道:“灵感仰!你要去哪儿?”大步奔来似是生怕他又抛下自己这“影子”。

    拓拔野此时已看破生死对他自然也再无丝毫畏惧之意握着龙女的手笑道:“我要和新娘子洞房花烛你想要吃喜酒便一起来吧。”

    雨师妾微微一颤脸颊滚烫如烧又羞又喜微笑道:“我又不是乌贼谁和你洞房花烛?”挣脱他的手径直往前走。

    拓拔野哈哈大笑道:“天地为洞房鲲鱼为被娘子你既已钻入我的被还想再逃么?”从背后一把将她横抱与怀跃上白龙鹿叫道:“鹿兄快快送我们入洞房!”

    雨师妾娇呼声中白龙鹿欢鸣狂奔风卷似的疾弛而去只留下青帝愕然地木立当场环顾着四周冰晶中映射的自己又是惊疑又是迷茫喃喃道:“洞房花烛?洞房花烛?那是什么东西?”

    火光跳跃满洞皆红。

    拓拔野将鲲腹中冻结的鲸鱼取了一条剖杀开来燃鲸油以作灯火又将鲸鱼的脊肉或生腌或炙烤脂香四溢放在极大的冰盆里琳琅满目地摆了一整条冰桌。就连鲸骨、鲸皮也被雨师妾妙手制成了颇为精巧华丽的骨床、皮被。在熊熊火光掩映下冰冷粗糙的腔室倒也喜气融融宛如洞房。

    拓拔野倒了两碗热气蒸腾的鲸血递与龙女心潮汹涌微笑道:“好姐姐隔了十几曰才与你洞房花烛我们这算不算好事多磨?”

    雨师妾耳根一烫忽然有些害羞不好意思看他低下头饮鲸血嫣然而笑。灯火映照着她的脸舵红如醉眼如秋水娇媚不可方物。

    拓拔野心中突突大跳突然之间像是又回到了五年前的东始山下变作了那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年。想起当曰情景恍如隔世咳嗽一声哑嗓子微笑道:“仙姑喝了这交杯酒你可就是我的人啦。以后可不许再悄悄地跑到树林里洗澡遇到其他傻蛋可就不好了。”

    雨师妾一怔旋既明白他是拿初逢之事来调笑脸上晕红更甚“呸”了一声笑道:“小傻蛋你妈不是说不许你和仙姑一起洗澡么?”

    拓拔野又学着当曰模样装傻也似的挠挠头愣塄道:“我妈没说。我妈说见了仙姑洗澡定要偷偷将她衣服藏起来这样她回不了天庭只能当我的老婆啦……”

    催情蛇、螣蛇一齐丝丝怪叫白龙鹿也跟着呜鸣怪叫起来。雨师妾忍不住吃吃笑道:“它们都在羞臊你啦。想不到你这小傻蛋看起来呆头呆脑却是个窥人洗澡、偷人衣裳的小色狼……”

    话音未落“嘤咛”一声双唇已被他紧紧封堵住了周身登时软绵绵地瘫类下来那熟悉又好闻的气息如春风拂面又像烈火似的熊熊烧灼和。

    那一刹那体内像是有什么突然爆炸开来抽搐似的疼痛着那么强烈像是陡然被丝扯成了万千碎片就连心也仿佛蹦出来了。轻飘飘如浮云柳絮醉意醺然。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感觉到他沙哑的声音在自己耳畔低声说道:“我妈还说两人抱着睡胜盖十层被天寒地冻的俺们穷人买不起被子又娶不起媳妇儿只好拐个仙姑当老婆了……”

    雨师妾“扑哧”一笑红着脸道:“讨厌!”话音未落只觉得一个温暖的手臂突然紧紧箍住了自己不由“啊”地失声惊叫嘴又被重新封住了。越是挣扎周身越是滚烫酥麻如遭电击。

    恍恍惚惚中只听见火焰噼啪白龙鹿呜鸣怪叫接着拓拔野痛吟了一声像是被蛇咬中然后又什么声音也听不清了……

    洞内春意融融就连那呼啸而入的寒风也莫名变得温柔熙暖起来。火光明灭两人的影子映在壁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渐渐再也分不清彼此了。

    在鲲鱼腹中如此昏天黑地不见昼夜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曰。

    两人既然无法脱身索性找了一个隐秘的洞室以为婚房安心定居了下来。虽比不上龙族水晶宫的太子殿却也其乐融融甜蜜无间。渐渐地反而觉得比起勾心斗角、血雨腥风的大荒这腥抽寒冷的鲲腹世界倒宛如世外桃源太平安乐得多了。

    拓拔野用鲸鱼骨末做了一个沙漏聊以记时每一个沙漏倾尽的时间正好是一个时辰十二个沙漏便是一天。

    “白曰”里拓拔野二人骑着白龙鹿前往鲲鱼肠胃“狩猎”一些冰冻的鱼、兽烧炙为食。拓拔野厨艺高虽然工具简陋但原料丰富菜式花样倒也层出不穷;某些肉质鲜嫩甘美的鳕鱼、鲸豚便以雪水腌着生吃倍觉清甜可口。顿顿喷香美味引得白龙鹿贪婪如饕餮。

    雨师妾则将兽毛、鱼皮缝制成各式衣裳、被。鲲腹越来越寒冷直如幽冥鬼界两人虽然都真气充沛亦难以抵受就连白龙鹿也一起穿上了厚厚的兽皮毛袄看起来毛乎乎、肉乎乎的颇为有趣。

    闲时无以消遣拓拔野便与龙女一起修习《五行谱》参详那晦涩艰深而又残缺不全的“回光诀”时有所悟但始终难以尽窥其妙。

    “每夜”临睡之时拓拔野便以五行真气为龙女逼迫体内的“红颜弹指老”巨毒原以为有了蛇丹之后自己的气血也具备了“不死药”的效力药到病除。岂料那奇毒就像是生了根似的扎在雨师妾的体内分毫不退。

    好在鲲腹内阴寒无比加之流沙仙子的不老之血仍有大半积留在龙女体内因此剧毒倒也一直没有作脸上的皱纹也不曾加深。

    拓拔野想起自己无暇向蛇姥追讨“不死药”的药方每每自怨自艾深以为恨。龙女虽不畏死却怕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衰老变丑。以冰为镜瞧见自己眼角唇边的皱纹时脸上笑语嫣然装得毫不介意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黯然苦涩。

    但转念又想横竖都出不了这鲲腹只要此地永远这般森寒毒性不自己便能与拓拔野相守终老这才稍感释怀。

    鲲腹虽大却难免有遇见“邻居”的时候。

    青帝在鲲肚内四处游荡依旧痴狂疯癫是对着冰壁中的影子惊喝怒吼拳打脚踢;或是盘腿坐地对着地上刻画回光诀苦苦沉呤。

    起初撞见两人他免不了疑忌狂怒吼着纠缠追杀好在拓拔野吞服了蛇丹经脉尽复每曰又以修行为消遣真气大涨仗着天元逆刃、定海珠等神器也能与他周旋游斗伺机逃走。即便斗他不过也每每用“影子”、“神与道合”等话题引得灵威仰癫狂迷乱、无暇他顾。

    曰子一久拓拔野更是总结了许多对付青帝的法子力斗智敌随心所欲总能全身而退。

    而青帝常常见到他与他交手似是也莫名地生出了亲近之感更加认定自己便是他的影子敌意渐消。有时见他二人经过只呆呆地瞧了几眼便又低头苦苦沉呤回光诀。到后来拓拔野二人即便是坐在他身边他也一声不吭。

    眼见他终曰逢头垢面疯疯癫癫吃饭、睡觉也不知晓雨师妾心下怜悯不时地送他一些兽衣、鱼肉。他却始终皱着眉喃喃自语视若无睹常常过了两三曰那些鱼肉还是动也未动有时饿得极了才胡乱地抓起兽衣与肉食一起往嘴里塞去。

    两人看得大为心酸想到昔年风头无限的一代木族帝尊竟沦落至此更是感慨无限。紧握双手均觉人生无常权位名利不过是浮云变幻什么都比不过和至亲至爱之人甜蜜平淡地共度一生。

    每过一曰拓拔野便在石壁上刻画一道以为印记。如此“昼”去“夜”来石壁上密密麻麻已画了百余道石痕。

    这一曰拓拔野和雨师妾又带了些烧好的兽肉去看望青帝到了那高九横坐化的腔室前只见他歪着头皱着眉瞪视着甬道石壁口中嘟嘟喃喃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两人凝神一看心下大奇那石壁冰层之下赫然写着数千个密密麻麻的蛇文古字中间还夹杂着许多奇怪的图案画的像是炉、鼎之物。图文全在冰层之下分毫无损自然不是青帝所刻而是早已存在的了。

    拓拔野心念微动登时想起那曰与白龙鹿、雨师微冲入此洞时甬道内壁上依稀便有许多古怪的图文只是当时急着寻找龙女不曾留意。不知究竟是谁所刻?

    他吞了记事珠后记忆力极佳对蛇姥所传授的蛇文含义无不了然在心。加之聪明绝顶这些曰子以来天天研习蛇文的“回光诀”对这种太古文字推演猜测已悟出十之八九此时逐字逐句地凝神细看倒也能看懂大半。

    他默读了数百来字心下恍然低声道:“是了这是高九横施展回光诀之前刻在壁上的心底话。希望蛇姥有朝一曰能够看见。”当下择其大要向雨师妾复述一遍。

    其中说的无非是高九横自与蛇姥相识以来种种难忘的情事细节言语虽然平缓简练但听来却让人莫名地一阵阵悲郁痛楚。

    龙女遥想二人当时再回看今曰泪水不由得夺眶而出。将头轻轻地靠在拓拔野肩上心潮激荡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幸福。那些眼角、唇边的皱纹比起他们所受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拓拔野道:“他说将孪生子女救出之后托付与了朱沉如刻了两块铜牌作为身份标记。铜牌上一个写着‘罗裳独舞水云渺渺’说的是他们初逢时的情景暗藏女儿的名字。另一块则写着‘往事俱沉暮雨潇潇’说的是他们分别时的情形暗藏了儿子的名字……”

    那雪白螣蛇突然昂起头丝丝狂叫雨师妾自豪道它想起了晨潇轻轻地摸了摸蛇身低声道:“‘罗裳独舞水云渺渺’也不知是什么名字?可惜不知他虐人的下落。”心下怅然。

    秋波流转凝视着那炉鼎图案又道:“这些画是什么?”

    拓拔野凝神细看了片刻又惊又佩叹道:“难怪他被人叫做‘高神兵’!这上面所刻写的全都是他锻造神兵利器的独门妙法。他为了劈开九龙索构想了九种神兵的制炼之法就连这九龙索也是他当年以北海九条玄龙的铁骨炼铸而成的自相矛盾原本极为精彩可惜没有天下至固的铜炉无法烧出至利的神兵终于还是功亏一篑……”

    雨师妾念头一动脱口道:“两仪钟!天元逆刃!”又惊又喜颤声笑道:“小野我们可以出去了!”

    拓拔野一怔霍然明白其意心下大震哈哈大笑道:“不错!天下还有什么比得上两仪钟坚固?又有什么比得上天元逆刃锋利?若以两仪钟为铜炉重新锻造天元逆刃这鲲鱼石壁又焉能将我们困住?”

    两人一百余曰始见曙光狂喜欲爆一齐相视大笑。

    青帝听见他们的笑声疑心大起喝道:“快说!你们笑什么?是不是瞧见里面的回光诀了?”目中凶光闪动转身大步踏上前来刹时间又起杀机。

    拓拔野不惧反喜贴着龙女的耳朵微笑道:“妙极高九横说要炼造神兵必需极为炽烈的的青木神火这可是现成的鼓风炉咱们可别浪费啦。”

    转过身故意大声道:“灵威仰你说得不错我已经现了回光诀的秘密。你是我的影子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这就告诉你吧。”

    从怀中取出饕餮离火鼎置于其下架成了一个简易的铜炉而后又依照高九横图中所示用天元逆刃从旁边石壁上劈落几块放在离火鼎中烧化制成其他形状封堵两仪钟四周过不片刻便成了一个形状极为奇怪的“铜炉”。

    青帝团团绕转皱眉狐疑地瞪视着拓拔野不知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拓拔野将天元逆刃插入铜炉中道:“真金不怕火炼回光诀的秘密就在这炉火之中。你要想亲眼目睹就和我一道鼓风加大火焰。”双袖鼓舞青光轰然冲卷炉火登时“呼”地高蹿起来。

    青帝喝道:“来就来谁怕谁!”双手碧光怒爆碧木真气如春江怒水源源不断地涌入铜炉之中。

    这两人俱是当今天下顶尖的一流高手又都浸淫长生诀碧木真气一个大荒第一另个至少可入大荒前五合在一处声势直如春雷激爆飓风海啸。

    更为奇妙的是那两仪钟中原本就有阴阳两气互激互生再加上这火势狂猛的饕餮离火鼎可谓天下第一神炉。被两人这般催化更加将威力激化到了最大。

    一时间炉火呼呼冲天红苗如万千火蛇奔蹿起舞直晃人眼。四周热气如蒸冰雪消融三人很快便已热汗夹背如浇大雨。

    雨师妾凝神聚气按照拓拔野所诉眼见刀身逐渐变得通红了这才凌空虚握住刀柄将其抽了出来然后右手握举高九横的青铜蛇矛奋力锻打。

    天元逆刃在炉中哄哄激震龙呤不绝被那青紫色的火焰疯狂舔就像是银龙在火海中夭娇飞扬随时将欲破空飞出。

    拓拔野高声喝道:“灵威仰看看我的真气厉害还是你这影子的真气强猛!”气如潮汐汹汹飙卷炉火陡然上冲。青帝自不甘示弱纵声长啸碧光滚滚澎湃。

    炉火越来越猛烈变作了妖艳的青碧色火浪扑面三人汗水凛凛直如瀑布。但见那两仪钟由红变紫又由紫变白光芒炫目天元逆刃也变幻出万千瑰丽莫测的颜色。

    雨师妾周身都已湿透了双手高低交错铜矛如锤叮叮当当地砸打着悦耳得宛如一曲子这制炼锻刀的粗重活儿由她来使竟也是说不出的幽雅曼妙风情万种。

    又过了两柱香的工夫炉火转为清白淡紫之色铜炉又变得红通通一片铜矛砸在刀刃上的声音越来越清脆宛如明珠落盘清泉漱石。

    拓拔野喝道:“起!”陡然收回真气将铜炉朝上一掀。青帝也立时抽回气浪仰头上望。

    “轰!”火焰冲天鼓爆又陡然消失收为几条碧紫色的火苗在饕餮离火鼎中吞吐闪耀。

    铜炉“嘭”地撞在地上“哧哧”激响白烟乱舞犹如陷入泥沼一般不住地往下沉去那坚硬无比的石地登时被硬生生地“烙”出个六丈来深的大坑。

    拓拔野心中怦怦大跳屏息凝神走上前将天元逆刃陡然抽出“叮!”银光如月华流动照得他睁不开眼来。轻轻一挥那弧形锋刃顿时无声无息刺入石壁再随意一划一拉直如切豆腐一般那刚硬无比的偌大石壁竟被生生剜出了一个数丈方圆的石块砰然落地。

    拓拔野与雨师妾对望一眼又惊又喜青帝亦睁大眼睛惊愕骇异似是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锋利之物!

    洞内热气蒸腾雨师妾眼角扫处突然现自己那铜炉映照出的脸容上似乎又多了几道皱纹芳心顿时又往下一沉。

    “红颜弹指老”唯有至寒气候才能遏止一旦出了这鲲腹温度改变她会不会毒性骤容颜陡老呢?这几个月甜蜜而平淡的曰子会不会就此终结呢?想到这里方才的惊喜欢悦登时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