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故人归墟

    时近黄昏碧海金光粼粼火烧云随着狂风层叠涌动变幻出万千形状沉甸甸的压在海面上。

    几只雪白的海鸥欢鸣交错朝着西边天际那艳红的夕阳飞去时而乘风高浪时而紧贴波浪。海流汹涌白浪翻腾“哗!”一条双头紫螭突然破浪而出海鸥惊鸣冲天飞散。

    那螭龙张牙舞爪腾空咆哮夕阳镀照遍体紫光闪耀。

    背上骑着一个银铠兽身的怪人白甲遍体覆盖却掩不住那灿如黄金的细长绒毛双手如虎爪长尾如巨蜥惟有一张脸容长得似人双眼斜吊嘴角冷笑凝结神色极是狠厉。

    银甲兽人纵声怪啸虎爪挥舞长鞭凌空狠狠的抽在螭龙身上紫螭双头齐吼长尾抛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圆弧朝下急冲而去。

    海流突转遄急轰鸣阵阵陡然朝下飞涌喷泻。极目远眺前方赫然竟是一片几乎看不见边际的巨大深渊。四面八方的海水如瀑布围挂隆隆奔泻形成了方圆数千里的海壑煞是壮观。

    下方落差极大海水急冲而下与周边的滔滔怒流交相激撞白沫冲天喷舞仿佛万千巨龙咆哮飞腾气势恢弘。

    被海浪挟卷的鱼群凌空抛舞纷扬交错在空中闪烁着万千银光当空盘旋着的无数飞鸟纷纷欢鸣俯冲争相掠食。

    银甲兽人驭龙疾飞而下穿过漫天鸟群、飞鱼朝深谷中央冲去。

    海壑内与此相距数十里。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岛屿险峰如削兀石嶙峋岛上的土石竟是奇异的湛蓝色蓝得像天蓝得像海远远望去和周遭景色浑然合一。

    四方奔泻的海水环绕着这座巨岛涡旋狂转一圈圈的朝壑底冲去。壑底虽然惊涛汹涌水位却不见增长半分与上方海平面始终保持着万丈之距。

    银甲兽人闪电似的骑龙横空穿越海壑。

    将近岛屿时突听鸟鸣如潮响掣无数巨鸟从岛上冲天飞起黑压压的像乌云般瞬间遮蔽了半边霞天。

    银甲兽人举起一弯血红的龙角呜呜高吹。鸟群尖啸轰然分开一条空中大道盘旋飞舞夹护着他朝岛上掠去。

    越过高崖岛屿陡宽绿野茫茫铺展与远处蓝天相连。东南方林海汹汹起伏掩映着一座赭红色的石堡城头忽然也响起一阵凄寒的号角声遥遥呼应周围群鸟纷飞。

    那石堡沿着险崖峭壁而立巍峨坚固周侧城墙绵延十余里仿佛与那湛蓝的山石连成了一体。狂风鼓荡旌旗猎猎招展仿佛道道彩霞在海壑间翻腾起伏。

    银甲兽人骑龙飞掠不过片刻遍冲到了石堡上方。

    鸟群尖啼避散城楼上的数千甲兵纷纷伏倒在地齐声高呼:“蓝田东夷军恭迎犁神上!”声如洪雷回荡不绝。

    双头螭怒吼着冲落城头被它巨尾撞中“砰砰”几声震响那坚固厚实的墙垛登时土崩瓦解朝崖下迸飞塌落。

    众兵士微微一怔头却丝毫不敢抬起。

    银甲兽人一跃而下冷厉的目光寒电似的扫过众人道:“那逆贼呢?”

    一个白翎银盔的大将必恭必敬的道:“回神上逆贼仍被关押在地牢之中。”

    银甲兽人冷冷道:“乱党虽然都已伏法但今日是大刑之日为免万一你们还得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顿了顿提高声音喝道:“把那干逆贼提上来!”

    众将士轰然附应。

    那白翎银盔的大将领着数十名卫士奔下城墙过不片刻从石堡主楼的暗门中推了十几个衣裳褴褛的囚犯出来沿着桥楼到了那银甲兽人的下方。

    当先那名囚犯是个苍白浮肿的胖子双眼惺忪满是血丝萎靡不振显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双脚、双手均被青铜锁链铐住走起路来叮叮当当东倒西歪一阵风刮来破衣飞舞仿佛随时都将掉下桥楼一般。

    那胖子身后分别跟着一个细眼长鼻的马脸男子和一个干瘦枯槁的老者除了被混金锁链缚住脚踝、手腕之外琵琶骨上还被混金枷锁刺穿扣锁浑身鲜血斑斑。虽被众卫士推搡呵斥仍是昂然前行护守在那胖子两翼。

    后面的十几个囚犯也都浑身血污被混金锁链扣住手脚、穿透了琵琶骨行走极是不便;惟有当中一个凤眼斜挑的美貌少女衣裳整洁昂徐行姿容极是高贵宛如莲花出污泥而不染。

    银甲兽人负手昂身高立冷冷的斜睨着那胖子嘴角勾起一丝轻蔑厌恶的笑容喝道:“逆贼少昊你受水族妖女蛊惑勾结乱党行刺陛下又火少炎火崖谋弑西王母罪大恶极还不跪下受死!”

    那马脸男子与干瘦老者眼见是他怒火欲喷厉声道:“犁灵!你诬陷忠良欺师犯上公报私仇又该当何罪!”奋力挣扎想要冲上前去却被周围卫士喝斥着拖住混金链一顿拳打脚踢。游牧之神手打那犁灵冷冷道:“金光神包庇乱党自当受惩与我何干?英招、江疑尔等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谋乱犯上铁证如山作日长老会已通过决议将你们一干逆贼就地正法。来人将他们全部伏下!”

    周围卫士山呼海应冲上前来将英招、江疑摁倒在地。这两名金族真仙何曾受过这等恶气?虎落平阳怒愤填膺偏偏经脉断毁琵琶骨又被锁住只能出困兽似的怒吼。

    那胖子却似毫不生气仰天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笑道:“恭喜犁神上任‘刑神’。你在蓐收手下熬了这么多年终于逮着这个机会出头啦。‘八月桂花开昆仑雪初来’。你千里迢迢的来砍我的脑袋不知有没替我捎上一坛上好的‘冰桂蜜酿’?”

    那犁灵一振想不到他大限将至既不痛哭求饶也不疾言怒骂反倒记挂着昆仑的蜜酒。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都说少昊是个酒囊饭桶果不其然!嘿嘿想要喝酒就去幽冥地府喝那黄泉酿的美酒吧!”

    少昊摇头叹道:“你出言不逊忤逆犯上都也罢了没给我带来好酒这等大罪让我如何饶你?”

    话音未落双臂猛然分振“轰”的一声那青铜锁链登时炸裂开来光浪爆舞破空怒卷朝犁灵迎面狠抽而去。

    犁灵正自仰头狂笑听得众人惊呼。待要闪避已然不及下意识的抽出两柄青铜月斧向上挥舞错档。

    “啪!”铜链缠住双斧呜呜绕卷闪电似的猛劈在犁灵的脸颊上登时将他打得血肉飞溅嘶声惨叫仰面踉跄后跌。

    众将士轰然大哗没想到这废物似的胖子竟能将青铜锁链瞬间震断雷霆反击!就连匍匐在地的江疑、英招亦大感意外一时也忘了欢呼喝彩。

    那双头螭大怒咆哮猛的冲舞而起巨尾划过一道狂飙倒旋急冲朝少昊当头怒扫。

    少昊哈哈笑道:“没有‘冰桂蜜酿’这等皮糙肉厚之物如何咽得下肚?”右手陡然反抽青铜链霹雳似的横红闪过。

    “啪”的一声不偏不倚瞬间将那龙尾紧紧缠住轻巧的朝外一拽、一抛偌大的巨龙竟如纸鸢似的飞跌而出重重的撞在对面的城墙上。

    双头螭吃痛狂吼墙楼崩塌巨石飞炸十余名卫士惨呼着急坠山崖。

    犁灵摸着血肉模糊的脸又惊又怒仰头吹奏血龙角漫天飞鸟尖啸狂潮飞瀑似的朝少昊猛扑而来。

    群鸟之中既有体型巨大、尖翎如刀的天翼龙也有小如蜜蜂的毒刺鸟更有喷吐火焰狂猛无比的炽尾凤……一时间火焰漫天毒液如雨周遭众人逃之不及顿时浑身着火掩面惨呼。

    少昊却依旧气定神闲周身“呼”的隆起一圈银白的的护体气罩火焰、毒雾冲撞其上反震飞窜;青铜链纵横飞舞无论什么凶禽方一靠近立即被抽得冲天倒飞悲啼凄烈。

    众人越看越是骇然江疑、英招更是瞠目结舌他们奉白帝之命辅佐太子已近十年终日见他纵情声色醉生梦死徒有浑身肥肉却无半点搏狮斗虎之力;想不到他竟是韬光养晦暗藏如此神通!

    他能以一人之力连克犁灵、双头龙独斗漫天凶鸟其修为已绝不在英招二人之下;更难得的是他每一链劈出都风雷怒吼回旋莫测隐隐有白帝当年“小九流光剑”之风采。

    若草花怔怔的凝视着他有是惊讶又是喜悦嫁给他三年了今日仿佛才头一遭认识他。脸上晕红胸膺如堵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微笑泪水却如断线珍珠似的掉落。

    当是时只听“轰”的一声剧震大地猛烈摇晃山石迸裂簌簌坠落。

    众人一凛低头望去只见那城墙之下、峭壁之底狂风怒舞海啸骤起回旋怒转的滔滔急流突然朝上层叠喷涌推起一道又一道数百丈高的惊天水墙。

    既而惊涛乱涌碧浪回旋浪潮越来越高整个海流仿佛被一种无形巨力硬生生的强行扭转竟渐渐翻转开始逆向转动起来。游牧之神手打过不片刻又是“轰”的一声宛如天雷狂奏壑底的整个海面陡然高高隆起竟冲至与岛屿不及百丈的距离接着狂浪炸舞鲸波如沸无数道水浪如青龙夭矫直冲霞天。

    地动天摇。险崖处的几处城楼接连坍塌和乱石一起朝下崩泻滚落百余人惨叫连声直坠深渊瞬间被喷涌的狂潮吞食。

    众将士大骇纷纷朝后退却就连漫天凶鸟也受惊尖啼冲天盘旋。

    “哗!”

    巨浪冲天炸吐一道青色人影如长虹贯空飞到极高处翻身旋转猎猎下舞。轻飘飘的落在石堡城楼。

    少昊眯眼望去周身陡然一震白胖的脸上露出惊喜骇异的神情失声叫道:“拓拔太子!”

    众人哄然大哗若草花、英招等人如遭电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人背光而立浑身金光镀染衣袂如飞手中斜握着一柄似刀似剑的弧形神兵银光绚目不是拓拔野又是谁?

    喧哗声中又是一阵扶摇大浪。八道人影翻身冲出咿呀怪叫着落在拓拔野身旁。那八人个个丈许来高双头连体肤色黝黑如铁眼似铜铃虬髯满面直如凶神恶煞。

    其中一人的双头之间坐着一个碧蟒皮衣的明艳少女怔怔的转头四姑神色恍惚悲欣交集。

    “二八神人!”

    英招、江疑齐齐变色自从蚩尤率领九黎苗民重返大荒之后苍梧之野的种种故事便不胫而走这八个双头巨人必是八斋妖那妙龄少女想必便是传说中永不变老的蛇族亚圣了。

    原来那日两仪宫中拓拔野突然想到阴阳冥火壶中的八壁蛇篆即乃盘古九碑上的文字于是便仿照当日在鲲鱼腹中的情景以两仪钟和饕餮离火鼎架成炼炉将熔毁的盘古九碑重新烧铸成型填入两仪宫的八壁凹洞之中。

    而后再转动记事珠凭着记忆将当初所见的八壁蛇篆刻写在九碑之上。林雪宜见状更是疑窦尽消认定他便是伏羲转世对他越俯帖耳惟命是从。

    等到一切重复原样已是七日以后。拓拔野又依当日乾坤挪移之法按照河图数列顺序对应八卦的各自五行属性以白金真气击打“乾卦石”一次击打“兑卦石”两次又以赤火真气击打“离卦石”三次以青木真气击打“震卦石”四次……

    依次类推两仪宫果然急旋飞转将他们瞬间吞溺到一个强猛无比的涡流气场之中。睁眼再看时漫天霞彩鲸涛如沸竟已到了这海壑荒岛。游牧之神手打群鸟惊鸣盘旋大浪层叠喷涌了片刻又蓦地一层层朝下塌落涡流乱转震耳欲聋渐渐恢复正常。

    狂风呼卷旌旗猎猎四周陡然沉寂。众人目瞪口呆全都像泥人铜塑似的动也不动想不到整整三年音讯全五的龙神太子竟会于此时此地突然出现!

    少昊顿足大笑道:“拓拔小子果然是你!我就知你是敲不扁煮不熟砍不断的铜豌豆!石头姥姥不开花这些年你藏到什么地方生根芽去啦?害得哥哥这般好想!”

    拓拔野与这花花太岁甚是投缘在荒无人迹的苍梧之野囚居三载终于重出生天再见故人直如做了一场梦一般心中惊喜欲爆哈哈大笑道:“三年没见太子殿下风采依旧只是这青铜锁链、混金脚环可有些太过别致与君不甚匹配哪。”

    英招、江疑等人齐声欢呼惟有若草花的脸上晕红如霞闪过一丝羞涩愠恼之色。

    犁灵惊怒交集厉声喝道:“少昊狗贼你果然勾结帝鸿弑父篡位还有什么话可狡辩?今日若不杀你又怎能平天下民愤!”翻身骑乘双头巨螭尖啸着电冲而下。

    相去甚近去势如电那两柄月牙铜斧银光爆舞交错飞旋刹那之间便已劈到少昊颈边。

    “当!”半空中突然闪过一道刺目弧光铜斧应声炸裂擦着少昊脸颊缤纷飞散。

    那双头巨螭冲到他身前。突然出一声凄厉恐怖的惨叫雪白的龙腹急的沁出一道长长的红线直抵下颚“嘭”的一声血肉飞炸庞躯瞬间裂为两片撞入人群。

    犁灵摔撞在地踉跄爬起身忽听“叮叮”连声遍体银白铠甲突然分崩离析雪片似的掉了一地。

    他脚下一软惊骇恐惧。登时又坐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虎爪微颤连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四周将士脸色齐变不敢相信天下竟然还有这等刀法!

    犁灵乃蓐收最为得意的门生修为尤在英招等人之上拓拔野与他相距自少一百余丈凌空将其双头巨龙、月牙铜斧劈成两半便也罢了竟能将之银甲片片震散而不伤他分毫。其中真气之强变化之诡秘只能以“匪夷所思”来形容了。

    英招、江疑等人更是心神大震他们浸淫武学多年都知由简入繁易由繁化简难。拓拔野这一刀挥出看似朴拙无华实已臻化境比起三年前那瑰丽万端的“极光电火刀”、诡秘莫测的“天元诀”更加惊心动魄难以抵挡。

    拓拔野虽不知身在何地、生何事但听犁灵称己帝鸿、又叱骂少昊谋弑白帝已知大事不妙收起天元逆刃淡淡道:“阁下想必就是金光神座‘蜥尾虎神’犁灵了?你身为指掌刑罚之官却构陷忠良忤逆犯上还不自缚其罪?”hi.baidu.net/游牧之神犁灵脸色涨红又是恐惧又是愤怒他生性凶顽彪悍知道为恶太多落入少昊手中终不免一死。

    当下蓦一咬牙呵道:“帝鸿狗贼!你若非与这逆贼勾结又怎会知道他被囚禁在这东海归墟?又怎么会隐忍三年偏生此颗出现?老子奉王母之命来此诛杀奸贼领你姥姥的罪!”抓起雪龙角呜呜长吹。

    漫天凶鸟和其节奏盘旋绕舞呼啸着朝拓拔野猛冲而下。

    拓拔野避也不避仰头哈哈大笑声如洪雷狂震。众人耳中嗡的一响眼前昏嘿天旋地转竟相跌坐在地。

    鸟群惊啼如潮暴雨般的密集坠落砸在山石上断羽纷飞;砸在众人兵刃上血肉飞溅顷刻间便在城墙上下堆积如山簌簌颤抖。

    犁灵气血乱涌只觉得那笑声如狂潮巨浪般四面夹击怒撞肺腑骨骼将欲爆裂开来强撑了片刻“哇”的喷出一大口鲜血经脉震裂踉跄后跌险些从城头翻落而下。

    拓拔野收住笑生回音滚滚犹在涛壑之间响应不绝。群鸟冲天惊飞盘旋乱舞对他似是极为敬畏不敢冲下亦不敢逃开。

    林雪宜冷冷道:“黄雀乌鸦也敢与凤凰争鸣真是活得不耐烦啦。”二八神人齐齐昂头长啸嗡嗡鸣震。

    众将士面如土色一个拓拔野已令他们肝胆尽寒再加上这八斋树妖、蛇族亚圣又如何能够抵挡?你瞧我我瞧你早已没了半分斗志手中一松兵器叮叮当当掉了一地纷纷朝少昊伏身拜倒。

    少昊拍手大笑道:“美人一笑倾城倾国拓拔太子一笑可令三军辟易万鸟朝服不愧‘磁石’之名也!”

    拓拔野莞尔失笑突然想起当年初见神弄之时他一笑震落鸟雀的情景心中莫名的一阵酸楚悲凉。

    岁月如梭恍如隔世。那时的自己还是一个单纯质朴的乡野少年虽然时时为饥寒所迫却逍遥自在无忧无虑;现在虽然真气之强猛前所未有;地位之然亦让四海羡妒却再也感受不到那种至为简单的快乐了也越理解神农彼时彼地的心境来。

    收敛心神御风掠到少昊身边将众人混金枷锁一一劈断道:“太子殿下你们怎么会被流囚到这东海归墟?究竟生了什么事?”

    少昊微微一愕奇道:“你当真不知?”摇了摇头嘿嘿叹道:“这三年之间你消失的踪影全无大荒早已是天翻地覆!”当下来着他到城楼坐下说起来龙去脉。

    原来那日拓拔野堕落苍梧之渊后姬远玄以息壤封住地壑待到五族群雄赶到之时那里已只剩下他与风后二人。

    土族君臣异口同声咬定拓拔野便是帝鸿。适才趁着姬远玄与女魃激战之时偷袭暗算亏得风后及时赶至逆卷狂风使得女魃火浪倒打在拓拔野身上将其烧成重伤堕落地壑。

    混战中姬远玄的息壤铜匣又不慎被狂风吹落在烈火与飓风的交相作用下将地壑封镇的满满当当。

    蚩尤、缚南仙等龙、蛇、苗三族群雄自然不相信。奈何拓拔野已被封镇地底烈烟石又下落不明无从对证。

    加之水族众人不住幸灾乐祸的煽动撩拨双方郁积的怒火越来越旺彼此指责诘难剑拔弩张。

    眼见大战一触即烈炎百般斡旋认为其中必有误会恳请各族齐心合力劈开混沌天土救出拓拔野问个水落石出。

    奈何息壤凝固之后坚逾玄铁又经女魃烈火与苍梧地火两相烧炼更是坚不可摧。各族豪雄绞尽脑汁费了整整一日依旧无计可施。

    水族群雄原本便巴不得拓拔野死无葬身之所。到了翌日黄昏更是鼓噪不绝说此行是来参加五帝会盟可不是替人掘坟挖尸的若再不推举出新任神帝他们便要返回北海云云。

    经此周折各族已颇感疲倦不耐许多人也纷纷附和都说不论拓拔野是否帝鸿横竖已封镇在太古地囚之中永无生还之机了与其凸耗精力倒不如尽快重新比剑选出大荒天子还复四海安宁。

    拓拔野听到此处心中大凛姬远玄帝鸿之身吞钠汁光纪、句芒、烈碧光晟等人真气真元之强猛差可比拟青帝;加之他隐藏极深除了当日在蟠桃会上偶露锋芒外无人知其深浅。

    其时青帝化羽天吴重伤白帝淡泊无争烈炎太乙火真斩稍欠火候蚩尤性情刚猛易折又正自悲伤愤怒极易掉入姬远玄的陷阱……数来数去竟无一人是他的对手!hi.baidu.net/游牧之神果听少昊道:“……出乎众人所料太子黄帝竟大神威接连击败炎帝与朝阳水伯又极之惊险的胜了苗帝半招正当我们都为陛下担心之时他却突然收剑罢战推举白帝为天子说当今乱世人心浮动惟有陛下这等德高望重之人才能四海臣服天下太平……”

    “众人听他推举父王纷纷大表赞同就连朝阳水伯也无异议。父王推却不得只好随大家返回天帝山祭天登位。”

    拓拔野微微一怔旋即恍然。

    神帝之位看似风光实则却是各族角力平衡的结果尤其当今之世群雄尽怀逐鹿之心即便坐上其位稍有不慎不但不能镇伏各族反而会引火烧身成为众矢之的。

    姬远玄虽然斗败各族帝尊毕竟威望尚浅蚩尤桀骜不驯又因自己之事与他新近接下芥蒂;天吴更是深沉狠狡之悲阳奉阴违反复无常;木族青帝新亡继任者尚不知究竟何人……变数众多难以驾驭要想单以比剑让天下臣服谈何容易?

    更何况西王母又是雄图霸望的女中豪杰他好不容易才成为金刀驸马依昆仑为靠山若打败了白帝难免不引起西王母的猜忌之心说不定还会因此失去最为重要的盟友四面树敌。

    权衡之下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推举“未来岳父”为神帝一则昭示自己谦谦君子之风关切苍生殊无野心;而则以白帝然澹泊的脾性纵为神帝亦当无为以治之实际权柄还是操于西王母之手。

    如此一来西王母又怎么会不对这乖巧顺心的女婿感激赞赏视如己出?虽不得神帝之名却尽得其利还平白捞上一个好名声。等到他日羽翼丰满之时再顺理成章的夺此神帝之位易如探囊取物。

    但最让拓拔野凛然的倒不是他这番深远心计而是他明明唾手可得神帝之位却甘心送与别人的隐忍与决断。相比之下老奸巨滑的烛龙、深狡狠辣的天吴反倒毛躁的像个猴子了。

    想起当年雨师妾对他的评价心中寒意更甚暗想:“倘若当日早听从雨师姐姐的话又怎么会被这奸贼一再蒙蔽酿成今日之祸?”脸上热辣辣的一阵烧烫又是悲喜又是愧疚越怀念起龙女来。

    当下忍不住插嘴问道:“是了我娘现在如何?龙妃可有什么消息么?”

    少昊叹道:“龙妃尚无消息龙神……唉灵山那十个老妖怪虽然医术高明但你娘所中的蛛毒实在太过猛烈。‘阴阳蛇胆’也只能救其性命但那双眼睛却是……却是从此什么也看不见啦。”

    拓拔野胸口如遭重锤难过已极。半晌才怔怔道:“那如今龙族之中是谁主持大事?”

    “自然是你另一个娘了。”少昊知他心思笑道:“你放心缚龙神神威更盛又有蚩尤兄弟相助谁敢平白招她?这几年来倒是大荒风波迭起远比东海要险恶得多了。”

    顿了顿。续道:“神帝既立天下倒也太平了数月但好景不长。到了秋天那些鬼国妖孽又在寒荒作起乱来。”

    拓拔野回过神。点头道:“是了广成子是月母之子那‘女和氏’原本便是寒荒国主自称为昊天氏的后裔终其一生都想着如何打败金族自立为国。他们在寒荒作乱那自是要替月母实现遗愿了。”

    少昊嘿然道:“那妖婆子一辈子疯疯癫癫难怪生下广成子这等怪物来。你说多奇怪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寒荒养得出楚公主这等国色天香怎么偏又出了这些个不招人疼的孽障?”

    说到楚芙丽叶胖脸上不自禁的漾起一丝色眯眯的笑容正自回味撞见若草花的目光连忙咳嗽一声正容道:“那些鬼国妖孽到处兴风作浪搅得寒荒鸡犬不宁少昊身为太子自当为民着想讨贼平乱。于是奏请父王由我亲自率领三万骁骑前往征伐……”

    拓拔野见他说的正气凛然猜到他多半是假公济私明为讨贼实际上是探望那秀丽绝俗的寒荒国主去了微觉莞尔。想起楚芙丽叶对自己暧昧不明的温柔情意心头又是一热。hi.baidu.net/游牧之神少昊道:“那些妖孽听闻我来望风披靡不消半月万余鬼军便被我接连打败活捉了几个头目。略加拷问那几个贼争相招供都说自从帝鸿被封镇苍梧之渊后鬼国上下便惟蚩尤马是瞻此次作乱便是由他下命……”

    拓拔野失声道:“什么!”又惊又恼摇头怒笑道:“这些妖鬼陷害我还嫌不足又将脏水泼到了鱿鱼身上!”

    少昊嘿然道:“他们说蜃楼城破之后蚩尤兄弟与你为了报仇雪恨和晏青丘、洛流沙沆瀣一气用妖法、蛊术控制僵尸到处搅乱。所以龙牙侯与段狂人当日才会被变成行尸走肉蚩尤也才得以‘摄神御鬼大法’杀死黄帝就连火族八郡主也是被你们变成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女魃……”

    “我眼见如此顺利早已知道其中必定有诈听他们胡言乱语差点连肚皮也笑破了。嘿嘿且不说拓拔太子在寒荒救过我的性命就凭当日百花大会上蚩尤兄弟拼死保我爱妃周全这份情义便绝不能忘记。”

    若草花脸上一红神色微有些古怪。

    林雪宜在一旁听了半晌直到此刻才知那叫蚩尤的小子竟然是“转世伏羲”的至交兄弟心中突突一阵大跳暗想:“原来天意冥冥让我先遇见那蚩尤小子一齐绞断苍梧、撞破天穹、解开大鹏封印……就是为了与他的重新相聚。”凝视着拓拔野的侧脸又是酸楚又是悲喜。

    少昊又道:“我权当听了一通笑话将这几个妖孽各打了八十嘴巴捆了送给蚩尤兄弟由他落。但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终于还是让长老会知道了犁灵便告我玩忽职守通敌卖国。姑姑革了我大将军的职授命金光神调查此事。”

    “短短一个月间火、木、土、水各族境内也都生了类似之事流言纷起甚嚣尘上。”

    “很快九黎苗军也被说成是妖魔之师不仅吞沙吃石更生饮人血所以当年才会被女娲封囚地底;又说蚩尤兄弟的‘三天子心法’其实便是‘摄神御鬼大法’靠的便是吃人血肉强吸真元来修炼八极之躯……”

    拓拔野越听越是惊怒帝鸿这“移花接木、祸水东引”的毒计狠辣已极当年天帝山上便以此害得自己百口莫辨;如今依法炮制不断的煽风点火分明要将蚩尤推到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这些年来鬼国妖孽四处寻衅作乱已是各族心病大患极易引同仇敌忾。

    蚩尤桀骜刚烈坦荡率直对于旁人毁誉向来不甚理会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以他这种性子若不及早澄清只怕要吃大亏。

    更何况“三天子心法”乃天下英雄觊觎之物大荒各族中对于蚩尤妒恨者不在少数;九黎苗军与蛇裔蛮族又极为剽悍勇猛深为他族所忌惮。这些诽谤之语虽然荒唐无稽却恰好击中众人心底要害可谓恶毒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