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影院隔音室密室杀人

“进来,快进来!”山姆·霍桑医生说,“喝什么,还是老样子吗?很好!我答应过你,这次要讲北山镇百年纪念庆典上发生的密室杀人,对吗?那些日子里,北山镇到处都在庆祝。早在一九二七年夏天,我们就纪念过清教徒定居本地三百周年。一九三二年夏天,则是北山镇建镇一百年的纪念。时值大萧条和总统大选,北山镇的祖先冥冥中早有安排,知道他们的后代目前最需要的就是庆祝活动……”

对大部分人来说,百年纪念活动的高潮是北山镇电影院开张。这是本镇第一家有声电影院。对大部分镇民来说,电影院意味着走向未来,比几年前圣徒纪念医院开门营业重要得多。影院开幕礼定在六月二十九日礼拜三,特伦滕镇长答应届时亲自为影院剪彩。由此也揭开了为期一周的庆祝活动序幕。庆祝活动将在七月四号,也就是第二周的周一,以燃放烟花推向最高潮。

我在影院盛大开幕的头一天,也就是星期二那天,先去凑了凑热闹。影讯公告已经挂了出来,首轮同时上映两部片子,詹姆斯·卡格尼[1]主演的《萧瑟冬日》和切斯特·莫里斯[2]主演的《神奇的人》。影院老板马特·克里莱和镇上其他人一样激动不已。

“我带你参观参观,大夫。”他拉着我的胳膊,“影院可以舒适地容纳四百三十名观众,北山镇一半人口也就这么多。而且,西恩角的人也会被我们吸引来。他们镇上可没这种好东西!”

放映大厅看起来确实不错。“后面那间玻璃房是干什么用的?”我问道。

“哦,给带婴儿或小孩儿的家庭特意准备的,可以隔音。如果他们坐在里面观看电影,哪怕小孩儿哭闹起来,也影响不了其他观众。有点类似隔音室吧。电影的声音通过扬声器送到房内。全国也没几间电影院有这种设备。”他声音里满是自豪。

“你干得真不错,马特。”我边说,边看着那间玻璃房子,里面有大概十二个坐椅。我们沿着正中的走廊向里走去,我回过头说:“隔音室上面是放映室吗?”

“没错。有时候我会亲自放映,不过我还请了费雷迪·贝尔,专职放映。”

“你能让他保持清醒吗?”费雷迪是本镇名人。哪怕在大禁酒时期,他喝醉的时候也比清醒的时候要多。

“大夫,他最近表现不错。我教他怎么放电影,他很感兴趣。”

“这样就太好了。”我对他说。费雷迪·贝尔在主街理发店二楼租了间房。上班路上我经常看到他。

我们出去时,有个漂亮的黑发姑娘迎上前来,有事要问克里莱。他转身对我说:“你认识薇拉·史密斯吗,山姆?”

“好像不认识。”我听说过他从西恩角请了个售票员,但不知道这姑娘如此迷人。

“薇拉,这位是山姆·霍桑医生。如果你收钱收得手抽筋,可以打电话向他求救。”

她冲我动人地一笑:“希望不会发生这种事。”

“你住在镇上吗?”我假装对她的情况一无所知。

“不,我住在西恩角,开车来上班。”

“这工作不错,前景很好。”

“克里莱先生也一直这么说。”她答道。

“我还得雇几个小伙子当领座员。”克里莱说,“不过得等到下午了,上午我要去报纸登个广告。”

“祝你好运。”

“给你几张明天首映的票,大夫。带个姑娘来吧。”

“非常感谢。”

那年夏天,我没有交任何女性朋友。一回办公室,我就问爱玻护士愿不愿意跟我同去。“明天晚上?”她问,“特伦滕镇长剪彩之后?”

“没错。”

“乐意至极!不过我该穿什么?看杂志上,出席影院开幕的人都穿着礼服。”

“在北山镇可不用。你那次穿的——”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是蓝思警长,声音激动:“大夫,快来!我身边有具尸体。”

“你在哪里啊,警长?”

“理发店楼上,费雷迪·贝尔的房间。他刚刚自杀了。”

费雷迪房间里家具不多,到处灰尘仆仆——正如我想象中一样。餐桌上摆着半瓶苏格兰威士忌[3],显然是私酒。费雷迪瘫在一旁的安乐椅上,右手边地板上掉落着一支左轮手枪。“他冲自己脑袋开了一枪。”蓝思警长咕哝道。

我看了看他太阳穴上血淋淋的伤口。“有火药残留。看起来是自杀没错,警长。”

“走廊对面的女人一小时前听到枪响,过来敲门却没人应。所以,她才给我打了电话。”

“可怜的费雷迪,他怎么会自杀?”

“噢,他留了遗书,大夫。从没见过这么见鬼的玩意儿。”

我拿起手写的遗书,遗书字迹颤抖不稳。我飞快地读了一遍:我在北山镇电影院开幕典礼当晚杀死了特伦滕镇长。我恨他,因为我喜欢喝酒的关系,他总让警察咬住我不放。我在放映室地板上掏了个洞,穿透到隔音室的天花板。等市长进隔音室试座时,我故意弄出点声音。等他一抬头,我就掏出手枪,打中他双眼之间。然后,我把洞堵起来,不让人发现。而且,因为房间隔音,没人知道他死在隔音室。我没有丝毫嫌疑。不过,良心不允许我逃脱惩罚。因此,我选择终结自己的性命。费雷迪·贝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