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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史惠动身前往补习学校。参加说明会的学生有一大半是同路人。和平日一样,她在电车上看到了一群坐在地上的商业高中学生。他们显得比平时更蠢了。

“听说向田高中刚开过升学说明会?”补习学校的年轻讲师不知从哪儿打听来的消息,在课前说了这番话。

“老师是不是让你们谨慎选择学院和专业?这是文部省的指导方针,你们随便听听就是了。高中生怎么知道自己适合做什么呢?老师我进补习学校之前,还在食品公司当过销售。进公司第二年,我就意识到自己不适合这份工作,立刻跳槽了。在三十岁之前,每个人都在不断重复这个过程。所以,要是你还不确定努力方向,就往名校考,因为偏差值高的大学会给你更多的选项。”

讲师连珠炮似的说着,那速度让人听着很是爽快。“闲话就说到这儿。大家要好好加油哦!”讲师拿起教材,往白板上写了一串英语语法。史惠和其他同学赶忙做笔记。才一天的工夫,她却感觉自己被人“推”了两把。

今天,她听得分外认真。和美居然还举手提问了。有人为自己加油鼓劲总是好的。如果孤军奋战,她肯定不会这么努力。

课一直上到傍晚六点半。她喝着从自动售货机买的罐装咖啡,和同学聊天。北高的男生也在。春树把崭新的大衣搭在肩头。现在正好是商场打折的时候,那大衣可能是他母亲去东京买回来的。

“春树少爷果然是资产阶级,听说你连内衣都穿拉尔夫·劳伦的?”

男生们开着春树的玩笑。

“就你烦人……谁让我妈有购物癖呢。我那个还在上初中的妹妹都用上了爱马仕的背包。她自己还买了身皮草大衣。在这种乡下,穿皮草给谁看……”

春树皱着眉,毫不客气地透露自家的内情。

一行人走出教室,正要回家,史惠却被一脸凶相的讲师叫住了。他瞪了史惠一眼。“喂,久保,没交自我诊断表的就剩你了。”

史惠差点忘记这件事。讲师给大家发过一张表,让大家分析自己每门课的强项与弱项。史惠把空表弄丢了,所以一直没交。

“你给我填完再走。老师们要统计数据,少一张都不行。”

“哦……”史惠缩着脑袋回答。和美笑着嚷:“久保史惠同学要留校啦——”男生们也笑了。无奈之下,她只得跟讲师回到办公室,找张角落里的桌子填表。

窗外天色已晚,小雪在夜幕中飞舞。一想到自己下了电车还得骑自行车回家,她便眉头紧锁。对了,一会儿去厕所穿条打底裤。反正北高的男生都走了,还要风度做什么。

夜晚七点,史惠独自走出补习学校所在的大楼。她紧握手机,快步走向电车站。商店街的店铺关了大半,寒风把卷帘门吹得嘎哒嘎哒直响。除了她,街上没有一个人影。也许是下雪的缘故,但眼前的光景着实诡异。有些商店还开着门,却没人看店。反正也没有客人来,或许大家都去里屋吃晚饭了。

街道的冷清与崭新的路灯形成鲜明的对比。路灯每隔十米就有一座,铁柱刷成了时髦的胭脂色。不合时宜的明亮反而衬托出周遭的萧条。这些路灯上还装了扩音器,一刻不停地放着音乐。到底是谁拍板造了这些废物,简直莫名其妙。

史惠走到车站前,看见路边停着一辆崭新的银色轿车。车的后备厢敞开着,一个年轻男人站在旁边,死死盯着她这边。男人的外貌没有明显的特征,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穿了件橄榄色的美国空军式夹克。

他不会过来搭讪吧?史惠戒心大起,赶忙岔开视线。见状,男人也转身背对着她,探出身子开始整理后备厢。

是我多心了……史惠松了口气。一个人走夜路,难免会战战兢兢。

她从车旁走过。车载音响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她用眼角余光往后备厢的方向瞥去,那个男人不见了。

突然,有人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粗糙的劳动手套将她的脸紧紧勒住。她的心脏都快吓得停止跳动了。

男人的手臂插进史惠的腋下,毫不费力地将她抱起。她的视线落在轿车的后备厢上,脑中一片空白。我要被绑走了?为什么?

男人的鼻息扑在她的耳朵上。她的身体被横过来,手机也掉了,右肘与腰部感受到猛烈的冲击。她意识到自己被扔进了后备厢。虽然嘴没被堵住,但她吓傻了,喊不出声。

砰!在响声传来的同时,视野成了一片漆黑。轿车迅速发动,轮胎的悲鸣传入耳中。史惠的头在黑暗中撞到了前后两侧的东西。她浑身战栗:我要被人绑走了——

她倒吸一口冷气,抬脚猛踹后车盖。不会吧,不会吧……一股恶寒传遍全身。明明该放声大喊,嗓子却像被堵住了,叫不出声。唯有车载音响的重低音震撼着她的鼓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