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师大拇指案(第4/8页)

“‘我已经明白了,’我说,‘唯一不清楚的一点是,水压机对你开采漂白土有何用处呢?我听说漂白土应该是像从矿坑里掏出沙砾那样把它挖出来的。’

“‘啊,’他很淡漠地说,‘我们有自己的独特方法,我们先将土碾压成砖坯,以便在运输时让别人看不出它们到底是什么。但那只是小细节。如今我已经把所有秘密告诉了您,哈瑟利先生,就是希望让您知道我有多信任您。’他边说边站起来。‘那么晚上十一点十五分在艾津见。’

“‘我一定会去的。’

“‘绝对不能和任何人说起。’最后,他又长时间地以那种怀疑的眼光凝望着我。随后伸出他那湿冷的手与我握了一下,随后匆忙走出了房间。

“后来,您二位应该能够想象出来,当我冷静下来后,开始全面思考这个问题,我对我所接受的这件突如其来地降临到我头上的业务感到异常惊讶。当然,一方面我真的高兴,因为倘若由我自己对这个业务报价,大概只会要他给出酬金的十分之一,并且这个业务也许还能给我带来一些其他的业务;另一方面,我那位主顾的那副尊容与行为举止让我感到非常厌恶,我认为他对于漂白土的解释还不足以打消我的疑虑,也说明不了他为什么会对我必须保密的事情如此担心,简直对泄密害怕到了极点。无论如何,我最后把所有恐惧都抛诸脑后,吃完了晚饭,坐车赶往目的地,同时严格遵守了主顾对我的保密要求。

“在雷丁,我不但需要换车,而且还要去另外一个车站。不过我恰好赶上了开向艾津的最后一趟列车,十一点钟之后,就抵达了那个灯光黯淡的小站。我是在那小站下车的唯一一名旅客,除了一位拿着灯笼,显得极为疲倦的搬运工外,整个站台上空无一人。但当我走出车站时,我看到了早上见过的那位瘦削委托人正在另一侧漆黑的地方等着我。他什么都没说就紧紧攥住我的胳膊,催促着我以最快速度登上在旁边等待的马车。他拉上了两侧的窗户,敲了敲马车上的木板,马就迅速奔跑了起来。”

“仅有一匹马吗?”福尔摩斯突然发问。

“对,仅有一匹。”

“您注意到马的颜色了吗?”

“嗯,注意到了,当我跨入车厢时,借着马路边的灯光我看了一下。是一匹栗色的马。”

“看上去很委靡还是显得很有生气?”

“哦,看上去很有生气,皮毛非常有光泽。”

“谢谢,很抱歉打断了您的话,您的叙述真的很有趣,请您继续讲下去。”

“就这样,我们起程了,马车行进了至少一小时。莱桑德·斯塔克上校之前说只有七英里的距离,但是我认为以行进速度与所费时间来看,至少应该有十二英里的路程。整个旅程中,他始终沉默地坐在我身旁,有几次我回过头去看他,发现他自始至终都在略显紧张地盯着我。那里乡间的路况应该很差,因为车子颠簸得非常厉害,搞得我们经常东倒西歪。我努力朝窗外望去,试图看清我们到了哪里。但是窗户装的是毛玻璃,除了偶尔能够看到路边的朦胧灯光外,我看不清任何东西。我时而试图与他攀谈几句来消磨时间,但上校总是支吾几句就不说话了。最后,马车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颠簸着向前行驶,又变为在砾石路上平稳地行进,接着就停下来了。莱桑德上校跳下马车,我跟在他后面,他突然猛地把我拉进了刚敞开的大门。我们仿佛刚跨出马车就走进了大厅,快得让我都没能看清这幢房屋的外观。我刚迈进门槛,门就在我身后猛地关上了。我隐约听到马车开走时的车轮声。

“房子里面完全是漆黑的,上校摸索着寻找火柴,并小声咕哝着什么。此时走廊另一端的一扇门打开了。一道长长的金色亮光照射到我们这个地方。灯光越来越强,一位女士手里提着一盏灯,高举过头顶,她向前探身望着我们。我看得很清楚,她很漂亮,灯光照到她那黑色的衣服上,从反射出的光泽上,我可以看出那是很华丽的衣料。她讲了几句话,听口气似乎是在询问什么。但上校立即粗暴地回答了几句,她显得非常吃惊,手中的灯差点掉到地上。斯塔克上校走到她身前,对她耳语了几句,然后把她推回她刚出来的那个房间。随后他手提灯笼又朝我走了回来。

“‘也许要请您在这个房间里稍等一会。’他说,然后推开了另一间屋子的门。这是一间安静、陈设很简单的小屋子。房间正中摆着一张圆桌,上面凌乱地堆放着几本德文书。斯塔克上校把灯放到门边的一架小风琴顶端。‘我不会让您久等的。’说完他就走开了。

“我看了一下桌子上的书,虽然我不懂德文,不过还是看出有两本是科学论文,其他的则是诗集。我走到窗前,希望可以看看乡间景色,但一扇紧闭的百叶窗挡住了我的视线。房间里出奇的安静,一座老旧的钟在走廊的某个地方正滴答作响。除此之外就是死一般的寂静。一种隐约的不安感袭上我的心头。这些德国人到底想干什么?他们居住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想干什么?这个地方又是哪里?我目前只知道这距艾津有十英里左右,但是连方向都搞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