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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他都说不画了,我也不可能硬逼着他画。质数是无限的,所以《宽恕之网》和乌拉姆螺旋一样,原本就是永远不会完成的作品,早晚都得在某个地方停下,所以并没有区别。而在这期间,一清先生的情况开始恶化,很快就去世了。虽然这件事也让我很吃惊,但对我来说,有一件事却对我造成了更大的冲击。”

“那幅画……《宽恕之网》消失了。”

听到伯朗的话,宪三点了点头:“正是。”

“因为我一直都假装自己不知道《宽恕之网》的事,所以只能若无其事地向祯子女士打听,但她说不知道画的下落。我很沮丧,心想一清先生可能不仅不画了,还把画处理掉了。虽然我很舍不得,但也只能放弃。之后过了十几年,这期间祯子女士再婚了,明人君也诞生了。”

“十几年……感觉故事一下子跳了很多。”

“这期间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平稳地过着日子。隔了十几年,再次打乱我心境的是明人君给我看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正是《宽恕之网》。他说是他从祯子女士的相册上揭下来的。因为他感到画上的图形和数学有关,所以想给我看看。我假装平静,表面上跟他说这看起来和数学没什么关系,但内心却无比激动。因为那照片上的日期是一清先生去世后很久。我开始想,那幅画莫非还在。如果还在的话会在哪里呢?如果是祯子女士刻意藏起来的话,那就只能在小泉的那座房子里。这个想法出现后,我便开始坐立难安。我知道小泉那座房子平时没人,而顺子有钥匙,所以我就偷偷地潜入寻找那幅画。”

“这是十六年前的事。”宪三加了一句。

伯朗渐渐地理解了事情的大概,觉得自己或许能想象出十六年前这座房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要具体说明还需要其他信息。

“但是你没有找到画吧?”

“没找到画,却找到了那份研究报告书,被很慎重地收在衣柜里。但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想要带走它。说到底,我的目标是《宽恕之网》。之后我又找时间潜入过几次。”

“难道说,这件事被妈妈发现了?”

伯朗想起在祯子去世后,康治说过她最近突然关心起小泉的这座房子。

“看起来是这样,虽然我很注意不要留下痕迹。有一次,当我正在查看佛龛后面时,忽然感到身后有人,我一回头,看见祯子站在那里。我吃了一惊,感觉心脏都要从嘴里飞出去。但她看起来却一点儿也不吃惊,只是很悲哀地说:‘果然是宪三先生吗……’”

“果然?”

“据说管理这房子的人跟她说,这房子的灯不时会亮,问她是不是最近来得很频繁。虽然祯子女士完全没有来过,不过还是搪塞了过去。然后她开始想,如果有人偷偷潜入的话,那会是谁,目的又是什么?如果目标是报告书,那么应该早就拿走了。很快她就得出了结论,是为了《宽恕之网》。”

“也就是说,这幅画果然是在这房子里?”

“据说一清先生把画的秘密告诉了祯子女士。一清先生说,那种东西是不可以画的,然后把画交给祯子女士处理,但祯子实在没法自己处理,于是就藏在了这座房子里。她心想侵入者或许是察觉到这一点的人。那么,会是谁呢?知道《宽恕之网》的人原本就很少。于是祯子向顺子打听了我的行程,锁定了我可能会潜入的日子后在这里守株待兔。”

那个时候发生过这种事吗?伯朗对这一切都感到震惊。当时的自己,正以兽医为目标,愉快地享受着求学生活。

“那么,姨夫你是怎么解释的?”

宪三无力地摇头:“我没有理由去解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祯子女士拿起电话,说是要打电话。”

“给警察吗?”

“不,”宪三说,“给顺子,她说要把事情告诉顺子。如果她说要报警,我或许还能再冷静一点儿。但她说出顺子的名字后,我慌了。我不想这种事被顺子知道。她很尊敬我,如果知道我以偷窃为目的潜入她的娘家,一定会失望,会看不起我……”

“反正被警察逮捕的话,阿姨也同样会知道……”

“是这样没错,所以我才会一片慌乱,接着祯子女士又说了让我更心慌意乱的话。她说等顺子把我领回去以后,她就要销毁那幅画。她说要把画烧掉,还说已经把相册里的照片烧掉了。我恳求她不要这么做,我劝她,说那是人类的瑰宝。但她不肯改变主意。她用翻盖手机拨起了电话,我想要阻止她。为了抢手机,我们开始推推搡搡。”

说到这里,宪三合上眼,不作声了。他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