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之神 便所の神樣(第2/5页)

可是,外头清透的空气更舒服。外头的空气会从鼻腔穿过脑袋,令人心旷神怡。

家里的空气,从鼻子吸进去,感觉会一点一滴浸透到体内。虽然心安,却一点都不清爽。

是屋子旧了吗?

是屋子脏了吗?

这是栋木造平房。

朋友家的双层楼房又新又酷,集合住宅和公寓也颇帅气。

而我家总有一种寺庙般的颜色。地板上用图钉铺着塑胶垫,墙上贴着立山的三角旗(2)。外墙是木板,铁皮都生锈了。

所以才会有味道,一定是的。

这是什么味道?

设置佛坛的房内有线香的味道,还有蜡烛的焦味。

摆着衣柜的房间有樟脑的味道,还有类似纸的味道。

浴室充满肥皂和霉的气味。厨房弥漫着水垢和蔬菜的泥土味。

起居间是奶奶的味道。老人的味道,还有饭的味道。不是味噌或酱油,而是煮好的米饭香。

或许是这些林林总总的味道混合而成。

混合在一起,就会发臭。学校和街上没那种味道。不会有线香、樟脑、霉菌、泥土、老人的味道。这些都是在家里才会闻到的味道,浑然一体,如同花纹玻璃门另一头的景色,失去界限。这就是我家的味道吗?

大概就是我家的味道吧。

好丢人。

不过,我并不讨厌。一想到真臭,是家里的味道,尽管丢人,却觉得心安。

莫非已渗透到骨髓里?还有肺和心脏,甚至每一个细胞和血管?

就像丘比娃娃的背心。

我也一样臭吗?

没人这么说过。该不会只是大家都没说?

我脱下父亲不再穿的褐色拖鞋,踏上门框。脚底压在凹凹凸凸的木框上,十分舒服。

木头凉凉的,却也有点温温的。

想到去起居间,奶奶会很吵,我直接前往走廊。

走廊的木板没凹凸不平,一片平滑,带有光泽,会反射灯光。毕竟会擦地板,是已不在的家人们擦的。约莫是全心全意、悉心擦拭吧,木板像贴上一层饴色透明的膜,光可鉴人。

赤脚踩上去,会留下黏黏的脚印。

眼前出现一道纸门,那是设有佛坛的房间。

里面没人,想必是乌漆抹黑。门上糊的纸已旧,整体呈灰色,质感也挺粗糙。弄破纸门会挨骂,但有时就是想弄破。只要戳破一处,便控制不住冲动。

所以经过时,我都尽量不去看纸门。

闻到线香的味道。

奶奶一直在哭,怎么不去睡?

还是狗叫声?也许那是狗。只要救护车经过,附近的狗就会跟着乱吠。奶奶的哭声听起来和狗叫一样。仿佛狗遭碾死般的声音。

愈往走廊前进,屋里愈阴暗。

深处是一片漆黑,而玄关和靠近起居间的地方是亮的。

因此飘散线香味的佛堂前的走廊,犹如处于难辨人脸的黄昏时刻(3)。

经过佛堂,拉上遮雨板的玻璃窗倒映出我的身影,旋即融入无限的黑暗中,宛若只有羸弱轮廓的妖怪。

得开灯才行。

其实我没有特别要干吗。

可是,要去我那狭小的房间,得穿过充满老人味的起居间,奶奶又像狗一样吵,好讨厌。今天我觉得好讨厌,仿佛有什么卡在胸口。我并不是特别讨厌那声音,唯独此刻不想听见。

所以得点灯才行。

那是铺木板的房间。

说是房间,其实只是走廊的尽头,再过去就是散发霉味的浴室。

紧接着是后门。不是厨房门,而是后门。一出去便是木板围墙,空间狭窄,杂乱长着色彩艳毒不祥、一点都不青翠的草。

就算能挤过杂草丛生的围墙隙缝,来到屋子侧边,围墙之间窄得连狗都难以通行。若试图改道,庭院也仅是一块狭小荒地,晾着晒不干透的衣物,脸盆残骸四散。换句话说,从后门走不到屋前的空地。

推销员或送货员造访无门。

更没办法搬运东西进来。

即使开门,也只能到屋后,所以称为后门。在毫无用处的后门边,放着一台旧式洗衣机,一旁篮子里的潮湿的脏衣物堆积如山。

大概是日间天气不佳,没办法洗衣服。

篮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尽管没闻到味道,但我猜脏衣物上应该沾着汗垢与污垢。

总之举目尽黑,只能摸索。

开关在厕所门旁边。

正中央设有厕所。于是,脏衣物、后门、浴室的味道,全都败下阵来。在黑暗中能够察知的,只有厕所。

得快点开灯才行。

黑暗将被厕所占领。因为散发着味道。

首先是消毒水味。

刺鼻的气味迎面袭来。

洗手水里掺有消毒水,约莫是为了消灭霉菌和细菌。

汲取自来水,特地存放于吊在上头的水槽里,用来洗手。

压一下悬垂的奇怪形状器具前端,水会伴随“啾、啾”声流出来。水量颇小。沾湿手,再用挂在旁边的毛巾擦拭。其实是随便一抹,那条毛巾一定脏得要命。即使换过或洗过,还是脏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