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腥味(第4/6页)

我故作悲伤地挥了挥手,说:“别提这个了,福伯,我们喝酒!”我先为他斟上了一杯酒。当黏稠的酒液倒入杯中的时候,满屋都四溢着浓烈的香气。

可惜,以后我再也没有机会喝到薛凝亲手泡的药酒了。

可惜,福伯也不知道我在这杯酒里加入了三唑仑。那是一种高效的安眠药。

福伯喝了一杯酒,就倒在了桌椅后的地板上。而我则推开了电闸,启动了火化炉。我把包着薛凝尸骨的包袱,放在了火化炉前的传送带上,然后按下了一个红色的按钮。

随着齿轮的转动声,传送带上的包袱被送进了火化炉。火化炉中熊熊燃烧的火苗忽地冒出一阵蓝烟,包袱消失了。

薛凝也消失了。她将不再在我的生活中出现。

我低低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准备离开火化车间。这时,我忽然看到车间出入口的大门边,站着一个人,正死死地盯着我。

这个人,是杨纤。

在她的手里,拿着一柄铁锤。

“你刚才把薛凝的尸体火化了?”杨纤看着处于工作状态的火化炉,幽幽问道。

我心中不由得一颤,却又随口答道:“没有……我只是把薛凝的一些东西烧掉了。我怕看到后,会睹物思人,禁不住伤心。”

杨纤又问:“薛凝的尸体到哪里去了?我刚才去了你的工作室,除了这把铁锤,我什么都没找到。”

我用低沉的声音回答:“我把她的尸体放到冰棺里上锁后,推到冷库去了。”在冷库有一面墙,全是一格一格如抽屉一般摆放的冰棺,足足有一百多格。

“哦……”杨纤沉吟片刻,斟词酌句地说:“其实,刚才你和薛凝的弟弟谈话时,我就站在工作室门外。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我抬眼望向她,我猜我的眼里一定刺出了一道火焰。

杨纤又说:“薛凝的弟弟凭什么要挟你?你有什么把柄捏在他手里吗?”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说:“我听到他说你曾经对薛凝不忠,是不是他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事,所以才以此要挟你?”

我走到了她身边,接过了她手中的铁锤,又亲昵地摸了一下她那圆滚滚的屁股,说:“是的,你没猜错。不过,我会让他以后没办法要挟我的。”

杨纤将她那纤细的手臂环绕过我的脖子,搂住了我,又吻了我一下,说:“王东,我只是不想你出事……”

我笑了。我说:“我不会出事的,你放心。”

自从那次在小发廊外遇到薛武后,我就再也不敢去那种地方寻求刺激了,所以我只能将眼光瞄准单位内的女人。杨纤就是我在殡仪馆内的情人,但我们一直都很注意保密工作,所以单位里没有一个人知道我们之间的秘密。

我回吻了一下杨纤的嘴唇后,说:“我们到车库去快活一下吧。”

“嘁——”杨纤啐道,“今天是你死老婆的日子,你还惦记着快活?”

我笑了,不容分说地将她拉着,向车库走去。

车库里停着几辆雪白的灵车,我们上了平日杨纤开的那辆。车厢里的冰棺断电很久了,现在已不再冰冷,相反还有些暖和,就像一张不够宽敞的小床。

这就是平时我与杨纤一同快活的地方。

半个小时后,激情终于退去。我抚摸着杨纤的胳膊,问:“今天早上,你去郊区拉尸体了?”

杨纤撇了撇嘴,说:“气死了,到了郊区,那边却说根本没有什么死人。一定是有人恶作剧,给殡仪馆热线打了谎报的电话。”

“哦……”我穿好衣服,下了灵车,绕到了引擎盖前,突然提起腿,朝引擎盖前的保险杠踢了一脚。然后我听到了“咔嚓咔嚓”的响声。

“你在干什么?”杨纤披好衣裳后,冲下了车厢,大声向我问道。

我满不在乎地说:“保险杠好像有点儿松了……我记得昨天我检查过所有的灵车,保险杠的螺丝都上得很紧。”

杨纤用很怪异的目光看着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继续说:“难道你把保险杠取了下来,然后又装了上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杨纤笑了:“你真想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说:“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能猜到的。”

“你猜到了什么?”杨纤问。

我扬了扬眉毛,说:“我猜,今天打入殡仪馆热线的那个电话,其实是你打的。然后你出车时,在路上卸下了保险杠,换上了另一个。接着,你在去郊区的路上,撞死了薛凝,车轮从她的头颅碾轧而过,她当场死亡。最后,你卸掉了被撞出痕迹的保险杠,换回了原来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