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5页)

“没有,我都没有和任何人说我来过这儿,除了劳拉。”

“那太好了。以后也别告诉任何人。图书室的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另外,劳拉今天为什么没有来?”

“她在纽约,和她的一个朋友在一起,去看一个演出,在她朋友父母家过夜,明天上午回来。”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

“很好。我很好奇她觉得那场演出怎么样。她的朋友叫什么?”

“达玛,应该是这个名字。”

“要是叫‘黛西’或者‘南希’之类的名字,可跟20年前的嬉皮士扯不上关系,对吧?那么再会了,理查德。感恩节之后再见。我很想邀请你和我一起过节,但是我明天要去芝加哥,周五才能回来。这房子的备用钥匙劳拉那儿有,你可以用。你知道你有什么活儿,我不在的这几天如果你有时间可以来这儿。保重。”

***

我没有直接去公交车站,而是在他家附近的街上闲荡,抽烟,琢磨我们的对话。

所以说,劳拉有一套他家的备用钥匙。这让我感觉很奇怪,因为直到此时我才意识到他们走得如此之近。如果我理解正确,他在暗示我,劳拉说她和朋友去看戏是在撒谎。而且在问及我和劳拉的关系时,他显得有点儿另有所恃。

回到家,我心情很不好。我把支票塞进衣橱的一个抽屉里,感觉这似乎是某桩让我无法理解的可疑交易。认识劳拉以来,我第一次独自一人度过周六的晚上,房子里充斥着一种不祥的黑暗。

我洗了澡,叫了一个比萨,然后看了一集《拖家带口》[1] ,觉得里面邦迪一家的事一点儿意思也没有。我可以闻到劳拉的气味,好像她就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一样。离我第一次见到她只过去了几个星期,但在我的印象里,我们仿佛已经相识了多年一般——她已经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了。

我漫不经心地听着B.B.金[2] 的专辑,翻了翻保罗·奥斯特的小说,想的都是她和韦德教授。

他待我很好,还给了我一份工作,我应该感激才是。在学术界他是领袖人物,能关注到我,即使全赖他的门徒引荐,也是我的幸运。虽然表象如此,我却从他的举动中感觉到某种阴暗、奇怪的东西,我还说不上来是什么,但是它就在那儿,潜伏在他可亲的外表和侃侃而谈之下。

而最糟的是,我已经开始怀疑劳拉是否对我说了实话。我胡思乱想了各种可能的情境,想验证她对我说的是否属实,但那个时候,真要坐火车去纽约已经太晚了。毕竟,大老远的还想监视她,这太荒谬了,好像一部烂片里的情节。

这些念头始终在我的脑际挥之不去,我半夜醒来,才发现自己还在沙发上,于是起身上楼去睡。我梦见自己在一片广阔的湖畔,岸边长满了芦苇。我望进那暗色的湖水里,突然有一阵强烈的危险感。我看到一个沾满污泥、长有鳞片的东西——一头短吻鳄藏在草丛里伺机伏击我。但是,当这只爬虫睁开眼睛、盯着我时,我却看到了韦德教授水蓝色的眼睛。

***

劳拉是第二天下午回来的。周日我几乎一整天都待在校园里,和两个朋友闲逛,并且在他们拿莎街上的家里吃午饭。我们吃比萨,听音乐。回家听见她停车的声音时,我正在煮咖啡。

她看起来很累,生出了黑眼圈。她用一种很矜持的方式亲了我一下,然后直奔楼上她的房间,换衣服,洗澡。等她的时候,我倒了两杯咖啡,然后倚在沙发上。她下楼来,谢过我的咖啡,然后抓过遥控器,开始无尽地换台。看起来她没有心情聊天,所以我就让她自己待着了。不过突然,她建议我们出去抽支烟。

“演出特别蠢。”她告诉我,同时猛抽了一口烟,“达玛的父母整个晚上都对着我们喋喋不休的。回程的时候隧道里还出了车祸,堵了半个小时。我那辆靠不住的老爷车开始发出怪声了,得找人看看。”外面下着小雨,她发丝上的水珠像钻石一样闪光。

“演出的名字叫什么?”我问,“如果有人向我打听这出戏,我就可以帮他们省下30块钱了。”

“《星光快车》,”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评价挺好的,但我就是没心情看。”

她知道我去了韦德那里,所以问我怎么样,我们有没有就整理图书室一事商讨出个一二来?我和她说了支票的事,告诉她我已经干了几个小时了,打算用支票来付房租。

我们回到屋里,坐在沙发上,她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理查德?你要不要说给我听听?”

我觉得再掩饰下去是没有意义的,于是我说:“韦德问了我一些问题,是关于我们之间关系的问题。”

“什么样的问题?”

“奇怪的问题……他还问我,有没有什么人向我打探他,关于你们两个的项目你都告诉了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