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3/9页)

他的第三次赴外任职是在墨西哥,那次的业绩一塌糊涂。他经常喝醉,侮辱同事和外国人,还曾经醉卧街头,由墨西哥警察送他回家。他违反了情报工作的所有规定,而且一个人也没招募到。

埃姆斯这两次海外任职的业绩报告都很糟糕。在一次大范围的业绩评估中,在受测评考核的两百名情报官里,他名列第一百九十八位。

这种表现的人通常根本不可能升上高级职位。八十年代初,所有高层领导——凯里·乔丹、杜威·克拉里奇、米尔顿·比尔登、格斯·哈撒韦和保罗·雷德蒙……都认为他是一块废料。但肯·马尔格卢不这么认为,他成了埃姆斯的朋友和保护神。

马尔格卢对那份糟糕的业绩测评报告进行润色,为他清除了事业发展的障碍,并把他提拔了上来。作为埃姆斯的上司,他否决了反对意见,运用人事调配权,安排埃姆斯进了反间谍科。

基本上,他们俩属于酒肉朋友,臭味相投,经常喝得烂醉,以酒鬼自怜,都认为自己是怀才不遇,是中情局对他们不公。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不久便会使许多人命丧黄泉。

兔子列昂尼德·泽伊采夫快要死了,但他自己并不知道。他在经受极度的痛苦,这个他是知道的。

格里辛上校相信痛苦的作用。他相信痛苦具有说服力,能够震慑目击者。痛苦是惩罚。泽伊采夫犯了罪,上校的命令是,他必须在死去前深刻领会痛苦的意义。

审讯持续了一整天,没有对他用刑,因为问他什么他都招了。大部分时间是格里辛独自在盘问他,因为他不想让警卫听到有什么东西被偷走了。

上校相当温和地要求他从头说起,他照办了。他按要求一遍又一遍地复述这个故事,直到上校认为确实没有遗漏什么细节为止。其实,要说的情况并不是很多。

只是当他解释为什么要那样做时,上校的脸上才显露出难以置信的迷惘。

“啤酒?英国人给了你啤酒?”

到中午时,上校深信自己已经获悉全部情况。他估计,在遇到这样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后,那个年轻的英国女人会把文件扔掉,但他不敢肯定。他安排了一辆汽车,派了四个可靠的手下守在使馆门前,等那辆红色小轿车出现后跟踪到她的住所,随后再回来汇报。

三点刚过,他对卫兵下达完最后的命令便离开了。他的汽车离开院子的时候,一架尾翼上刷有英航标志的A-300空客飞机在莫斯科北部上空转向,朝西方飞去。他当然对此并不知晓。他命令司机把他送回基赛尔尼大街的房子去。

他们有四个人。兔子的腿已经站不住了,不过他们知道,于是其中两人把他拉起来,手指紧紧攥住他的上臂。另外两人一前一后站着。他们殴打着他,缓慢地、卖力地一拳一拳打他。

巨大的拳头上戴有厚重的铜套指节。拳头击碎了他的肾脏,撕裂了他的肝脏,打破了他的脾脏。一只脚踢上去,捣烂了他的睾丸。前面的人在攻击他的腹部,然后上升到胸部。他昏过去两次,在被浇了一桶冷水后,又苏醒过来,疼痛也恢复了。他的双腿已经无法站立,因此他们架起他清瘦的身体,只留脚尖点着地。

最后,拳头落在他那瘦骨嶙峋的胸腔上。肋骨被打断了,两根断裂的肋骨深深地扎进了肺叶。他的喉咙里涌上一股热乎乎、甜丝丝的黏液,堵住了他的气管。

他的视线变窄,眼前看到的不再是兵营军械库后面的灰色混凝土房间,而是一个晴朗的日子,阳光下有一条沙土路和一片松林。他没有看见说话的人,只听到一个声音对他说:

“来吧,朋友,喝啤酒……喝啤酒。”

光线逐渐暗淡,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但他依然能够听到那个声音在重复他听不懂的词语。“喝啤酒,喝啤酒……”然后,光线便永远消失了。

美国,华盛顿

1985年6月

从奥尔德里奇·埃姆斯得到第一笔五万美元现金起,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那天,他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几乎把中情局行动部整个苏联东欧处给摧毁了。

他在午饭前已经把三○一号绝密档案搞到了手。他把这份重达七磅的机密文件和往来的电报全部从书桌上收起来,装进两只塑料购物袋里。他带着这些东西穿过迷宫般的走廊,乘电梯到了一楼,用身份证刷了一下,随后通过旋转门走出大楼。卫兵没去拦住他询问袋子里装着什么。他在巨大的停车场里找到自己的汽车,行驶二十分钟抵达了乔治敦,那是华盛顿郊外的一个优雅小镇,以诸多欧洲风格的饭店而闻名。

他来到查德威克,一家位于K街高速公路下面的滨水酒吧兼饭馆。他在那里与安德罗索夫上校派来的人接上了头。作为克格勃的情报站长,安德罗索夫知道,如果他亲自来接头,很可能会有联邦调查局特工盯梢。接头人是一名普通的苏联外交官,名叫楚瓦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