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4/9页)

“你听说的都是实话。要我帮你什么呢?”

“隐蔽。一个可以居住的地方。”

“莫斯科有许多旅馆。”

“不是很安全。”

“有人想杀你吗?”

“现在还没有,但很快就会有的。”

“谁?”

“阿纳托利·格里辛上校。”

古纳耶夫轻蔑地耸耸肩。

“你认识他?”蒙克问道。

“我听说过他。”

“你知道他什么?你喜欢他?”

古纳耶夫又耸耸肩。

“他干他的,我干我的。”

“在美国,”蒙克说,“如果你想躲起来,我就可以安排你躲起来。但这里不是我的地盘,不是我的国家。你能安排我在莫斯科躲藏起来吗?”

“暂时的,还是永久的?”

蒙克大笑起来。

“我喜欢暂时的。”

“这个,我当然可以安排。这就是你的要求吗?”

“我的要求是能够活着,是的。我当然愿意活着。”

古纳耶夫站起身来对他的三名同伙说话了。

“这个人救过我的命,现在他是我的客人。谁都不许去碰他:他在这里,就是我们的一分子。”

三个同伙围上来,纷纷与蒙克握手,微笑着报出了他们的名字。阿斯兰、马戈茂德、谢里夫。

“针对你的追猎是不是已经开始了?”古纳耶夫问道。

“没有,我想还没有。”

“那你肯定饿了吧。这里饭菜不好吃。去我办公室。”

与所有的黑手党头目一样,这位车臣宗族的领袖也扮演着两个角色。公开的角色是一个非常成功的商人,拥有二十家生意兴隆的公司。这方面,古纳耶夫选择的专业领域是房地产。

早年,在共产党垮台、国有资产可以公开出售的时候,那些官僚把地皮买卖作为他们自己的礼物,喜欢给谁就给谁。古纳耶夫通过收买官员这一简单的权宜之计,买下了莫斯科各处主要的开发地皮。

古纳耶夫把这些地皮开发项目转到自己的名下,然后利用俄罗斯企业界大亨与西方伙伴建立合资企业的高潮,从中谋利。在美国人和西欧人要建造写字楼和摩天大楼时,古纳耶夫就为他们提供建筑用地,还提供了建筑工人并保证不会罢工。由此他获得了这些合资项目的股份,以及利润和办公楼的租金。

这个车臣人用同样的手法,接管了莫斯科的六家高级酒店,其业务拓展到钢铁、水泥、木材、砖瓦和玻璃。如果有人想建造或改建一栋大楼,他就必须去与乌马尔·古纳耶夫拥有或控股的子公司打交道。

这就是车臣黑手党公开的一面。其比较隐蔽的一面,是与莫斯科所有的黑社会组织相同的,即在各地从事黑市交易和倒卖活动。

俄罗斯的国有资产,例如黄金、钻石、天然气和石油,按官方汇率,甚至以最低价格用卢布在当地买进。“卖方”是官僚,都可以用金钱把他们买通。出口国外时,这些资产是以美元、英镑或德国马克按照国际市场价格卖出。

售价的一小部分用于再进口,以非官方的汇率兑换成巨额卢布,用以购买下一批货物,或者支付必要的行贿费用。余款,即国外销售的百分之八十那部分,就是利润。

起初,一些政府官员和银行家不了解套路,因此有些人拒绝合作。他们得到的第一次警告是口头的,第二次就要涉及整形外科手术,而第三次则是永久性的了。在前面的官员摆脱了人世的烦恼之后,后面的接班人通常就能遵守游戏规则了。

到九十年代末期,针对官员和合法企业家的暴力已经没有必要了,但到那个时候,私人武装也发展起来了,这意味着在必要时,黑手党的头领必须具备能够与其对手抗衡的能力。在所有讲究暴力的团体中,车臣人是最可怕的,他们发怒时,没人能与他们的速度和残忍相匹敌。

从1994年冬末开始,一个新的因素加入了这个平衡。那年的圣诞节前夕,俄罗斯总统叶利钦令人难以置信地发动了愚蠢的车臣战争,想把搞分离、闹独立的车臣总统杜达耶夫赶下台。如果战争是一次快速的外科手术式行动,那么它也许能起到作用。结果,貌似强大的俄罗斯军队遭到了游击队的重创。车臣人进入高加索山区,用轻武器展开了顽强的反击战。

在莫斯科,车臣黑手党对俄罗斯政府再也不抱任何幻想了。遵纪守法的车臣人,本来日子就已经过得很艰难了。当每个人都来反对他们的时候,车臣人成为俄罗斯首都一支紧密团结、衷心耿耿的宗族力量,远比格鲁吉亚人、亚美尼亚人或本地的俄罗斯黑社会组织更难攻破。在车臣人社团内,黑社会组织头目既是英雄,也是抵抗领袖。在1999年深秋,前克格勃上尉乌马尔·古纳耶夫就是这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