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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提醒过我们,前几支探险队的计划和行程,也包括一年前马洛里探险队的计划和行程,到了最后就是这么变得乱七八糟的,在前往三号营地和北坳途中长11英里的槽谷和冰川上,他们把装备卸得到处都是。他说,这世上所有的军事计划都无法克服这种因为冰隙和人员疲惫而带来的固有混乱状况。

“反正我们也需要更多的竹枝。”J.C.说。这倒是真的。让-克洛德选的这条攀登冰川的路线冰隙太多了,而且蜿蜒曲折,在我们已经走过的3.5英里路上,很少有笔直的路线。我们其实需要大量竹枝准确标记路线,给后来的挑夫引路,在下暴风雪的情况下竹枝尤为不够用,可我们却低估了所需竹枝的数量。

然而,到了5月5日星期二的下午1点左右,我们已经把我们的装备安全地运到了三号营地。我们把15英尺长、捆扎在一起的木梯子放在无底裂缝上,仅用及腰高的引导绳把我们自己固定在冰爪上,然后穿了过去,我真希望自己再也不会经历这样恐怖的事情了(不过我知道肯定还会有更多这样的经历)。我们搭起了我和J.C.共同居住的小米德帐篷,而且因为预计大部队会按照计划搬运物资来到这里,我们还搭起了雷吉的半球形大帐篷。今天晚上,那四位夏尔巴人可以睡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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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我们几个今晚在这里扎营,等着雷吉带领老虎第二队9名夏尔巴人把物资运到这里来,按计划他们会在明天中午之前抵达,然后我们在三号营地继续等待,并乘机适应新环境,一直到第二天,也就是5月7日星期四,理查会带着老虎第三队到来。根据计划,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或许会再整休一天,然后派人尝试攀登那1000英尺高的斜坡和冰壁,从而登上北坳。我心想,之所以这么安排,主要是因为理查不希望任何人在他不在的情况下登上北坳,或许他还希望由他来第一个攀登那面斜坡与冰壁。

在这个周二的晚上,天色尚未变得漆黑一片,我的头就开始剧烈地疼了起来。

在我们到达大本营时,我就开始头疼了,那里要比此处低很多,可突然间我感觉就像有人每隔30秒就把一根冰锥楔进我的头骨里似的。我看到的一切开始震颤起来,眼前的景物和很多黑点一起乱蹦乱跳,而且开始压缩成一条隧道。我活了这么大,还没有出现过偏头疼,我只记得自己有过两三次严重的头疼,可这次我简直要疼死了。

我没顾得上穿上我的鹅绒大衣或外套夹克,也没戴手套,便爬出了左摇右晃的帐篷,绕开了我们拴系的另一个较大帐篷,在最近的一块砾石后面哇哇大吐起来。就算我的胃里已经空空如也,可是头疼还是令我不停地干呕。没几秒钟,我的手就冻僵了。

在模糊的意识之间,我意识到三件事:第一,风太大了,之前我和J.C.蜷缩的小米德帐篷此刻被风吹得猛烈摇晃着,发出巨响,如同洗好的衣服被放到飓风之中晾干时发生的声响(我以为这声响是从我那抽痛的头盖骨里发出来的);第二,狂风不停地吹,温度会继续下降,暴风雪也越下越大,我几乎看不到8英尺之外的大帐篷;第三,也是最后一件事,就是让-克洛德穿着芬奇羽绒外套,穿过帐篷开口处走了过来,正大声喊我回到帐篷里面去。

“行行好,杰克,到里面去吐吧!”他大叫,“我们可以把盆扔到外面去。要是你在外面再待一分钟,你的冻伤一个月都甭想好!”

强劲的风呼呼刮着,帐篷布猛烈飘荡着,我勉强能听清他的话。如果我的头没有跳着疼,我的五脏六腑没有忙着向外涌,我倒是会觉得他的第一句话还挺好玩儿的。可现在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而且我几乎连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没法爬回我们同住的那个被风吹得砰砰直响的帐篷。雷吉的大帐篷就在八九英尺之外,四个夏尔巴人在里面挤作一团,现在我连大帐篷的影子都看不到了,不过我能听到大帐篷的帆布在风中摆动的声音。处在那顶帐篷和我们的帐篷之间,那声音听上去就像两个步兵营在交火。然后我回到了帐篷里,J.C.摩擦着我那双被冻僵的手,然后帮我钻进我的睡袋里。

我的牙齿颤抖得厉害,连话都说不出来,不过一会儿之后,我还是挤出了一句话:“我……快……死了……我们……甚至……还没……真正……到……这座……该死的山上……呢。”

让-克洛德哈哈笑起来。“我才不信你会死呢,我的朋友。你只要吃点儿治高空病的药就能好了,我也在抵抗高空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