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旌鼓如荼(第4/7页)

“啥?”香瓜怔了,嚅嚅道,“冯大哥……你被俺气糊涂了吧?”

冯慎顾不上多说,从香瓜袖上又揩些血,涂在帕上。香瓜大气也不敢出,躲在一旁,偷眼观瞧。

血水越洇越散,将整条帕子染红。但那片赤色,却分作浓淡。一些丝痕图迹,渐渐显透出来。

冯慎为探究竟,找香瓜借了发簪。用簪角在帕上拨瞧一阵后,这才窥出了门道。

原来,那帕不全是绢丝织成。其间,竟还编夹着银发!蚕丝、白发,色泽甚为相近,又皆是洁爽光滑。倘使无人点破,寻常哪可辨别?然丝性柔润,极易吸染;发质韧固,油水难渗。若非香瓜误打误撞,冯慎还不知苦想到几时!

随着图迹慢慢清晰,冯慎也看得入神。香瓜见状,轻拽了下他衣角:“冯大哥,这帕上条条杠杠的……你看出什么来了?”

冯慎一时欣喜,却忘了避开香瓜,经她一问,这才回过神来:“此事关系重大,你还是不知为妙!方才所见,切不可透于他人。一旦有失,必惹来杀身大祸!”

“嗯!”见冯慎满脸郑重,香瓜使劲点点头,“俺谁也不说!”

既然探出了秘密,少不得要报于府尹。冯慎打发走香瓜后,把八块帕子贴身藏了,便准备出门。

临行前,冯慎刻意乔装了一番,特地从冯全那里借了套褂子。他一路上谨慎避人,悄悄来在顺天府后衙暗门。趁附近无人,冯慎在门框边取下块砖,探手将里面细绳,拉动几下。

那细绳暗经廊庑,秘通内堂廨署。只要外头一摇绳,悬于厅上的小铃铛便会轻轻作响。

听得铃响,府尹便知冯慎来了,他撂笔出门,将值哨差役差调他处后,这才将冯慎迎进来。

“大人,”冯慎声音虽低,却掩不住满腔激动,“卑职……已探出帕中秘密了!”

“妙极!”府尹亦欣喜不止,“究竟是何种门道?”

冯慎忙将沾血绢帕取出,向府尹禀明玄机。为窥得全豹,二人决定将剩下七条帕子也依法而试。

只是衙署内,不曾养得活禽,仓促间,无法取得鸡血。正犯着愁,冯慎一眼瞥到了府尹公案。平时,衙门里少不得要批盖画押,故常备着些研调印泥的朱膘。

这朱膘遇水而释,色泽赤红,与那鸡血如出一辙。二人调好朱膘后,便将其余绢帕一一涂染。

不多久,帕间暗藏的印记,全显了出来。冯慎拼摆一阵后,竟凑成一幅硕大的图画。图的四边,各绘着龙、虎、雀、玄。可中间部分与其说是画,倒不如说是信手涂鸦。不少地方,仅是廖点数笔,时而稠密,时而稀疏。似字而非字,类图却非图。

沉吟半响,府尹问道:“贤侄可瞧出了什么?”

冯慎摇摇头,道:“此图星罗棋布,却又杂乱无章……卑职也是一筹莫展……”

府尹惑道:“莫非是拼错了排序?”

“应该不会,”冯慎道,“每帕的边角,都显透出四象图的一部分。拼摆在一处,便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四象,暗合东、西、南、北四方。以此为据,不会有误。”

“说得也是,”府尹点点头,又道,“既然囊括四方,那会不会是张地图?”

“不像。若是地图,应绘有山川河流、城郭村落。可这张图上,既无标注,亦无参照,甚至连字都没有……”讲到这儿,冯慎不由得喟然长叹,“唉……本以为参透了帕中玄机,没想到还是徒劳无获……”

府尹慰道:“贤侄莫要沮丧。能令白绢显迹,已是难能可贵。至于图中机要,日后再去详参……哦,可有那伙恶徒的动静?”

“暂时还没有,”冯慎道,“冯全已把消息散出,估计也就在这几天了。”

府尹道:“依贤侄所请,才将暗哨撤去。眼下歹人朝夕便至,是否再遣差人防护?”

“那倒不必,”冯慎辞道,“那伙人谨慎之至,稍露马脚,便会打草惊蛇。大人放心,卑职自能应对!”

“也罢,”府尹又叮嘱道,“贤侄需得权宜行事,不可逞那气血之勇。若有风吹草动,即刻着人来报!”

冯慎一揖,点头答应。

为求稳妥,那八块绢帕由府尹另藏。又说了会话,冯慎便告辞返家。

日没虞渊,玉兔东升。寒鸦噪夜,谯楼鼓更。冯慎等正待就寝,外头忽传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谁啊?”冯全一边问着,一边跑去开了院门。

门外站着个衙役:“府尹召冯经历过去。”

冯全打了个哈欠,抱怨道:“都这更点了……还让不让人睡了?”

衙役赶紧赔笑道:“我也是奉命行事……劳您通禀一声吧?”

二人正说着,冯慎等人也出得屋来。

见冯慎来了,那衙役打了个千儿。

冯慎问道:“大人唤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