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5页)

所有女孩都举了手。

莉齐点头以示赞同。

一位整堂课远远地坐在教室后面的孩子母亲直直地站起来发言:“我没想到‘咬司法官员’这种事竟然还能拿来当正面案例教孩子们。”

莉齐叹了口气:“那是因为您——古德曼森太太,从来没人违背您的意愿劫持过您,我说得对吗?”

古德曼森太太张嘴想要反驳,莉齐却没有给她一丝插言的机会:“您被胁迫做过自己不想做的、明知不对的事吗?您被人非礼过吗?曾经有刀抵在您脖子上,古德曼森太太,或者有枪对准您的脑袋吗?”

对方摇了摇头,慢慢坐回座位。

莉齐重新转向孩子们,现在她们好奇的眼睛睁得又大又圆。自从这群孩子上课以来,莉齐头一次享受到她们的全神贯注。“骂脏话,发毒咒,咬,踢,”她在教室前面边踱步边大声地说,字字严肃坚定,“只要能逃跑,可以不择手段。要撕心裂肺地喊‘救命!我不认识这个人!’。如果你在骑自行车,别下车也别松开车把。如果你没有自行车,就逆着人流车流的方向跑,边跑边喊,能多大声就多大声。”

莉齐将几缕散发别到耳后,继续踱步,从教室的一头踱到另一头,用种种夸张鲜明的手势表达自己的观点。“如果你摆脱不掉坏人,最后还是被用某种方式劫持进了汽车里,要摇下车窗,放声大叫,骂出任何一个你能想到的脏字……只要是任何能引人注意的话,都喊出来。如果车子在停车指示牌或者信号灯前停下,跳出车子快跑!如果汽车在行驶中而你在副驾驶座,去夺点火开关上的钥匙,扔出车窗或者扔到后座去,等绑匪去找钥匙的时候,你逃出车子跑掉。”

她将视线缓慢地在房间里扫过一圈,然后问道:“你们听懂我意思了吗?”

嬉笑声已经停了有一会儿了。房间里弥漫着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每一个孩子都点了点头,除了黑蕾·汉森,她看上去好像所有与世上恶人们有关的一切,该知道的她都已经知道了。那些恶人——他们为了追逐猎物加以迫害,便会无缘无故对无辜的人们做下种种可怕的恶行,不释放他们脑子里丑陋怪异的妄想不罢休。

加利福尼亚州,萨克拉门托

2010年2月15日  周一  上午9:12    

莉齐管她的车叫“老黄狗[24]”,那是辆1977年卡罗拉型号的丰田汽车[25],车漆已经掉了色。她艰难地驾驶它从两辆停在J街的小轿车之间一点点挤出来,然后沿人行道往她办公室开。虽然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一层厚重的雾气仍然在沿街两侧光秃秃的树枝下飘荡。

寒意啮咬着她身体的每一部分。莉齐搓搓双臂,然后把手深深地揣进大衣口袋。她很冷。她根本没有不冷的时候。她姐姐凯茜说那是因为她太瘦了,骨头上没有包足够的肉。她说的也许是事实吧。反正没几天她就要搬去亚利桑那州[26]或者新墨西哥州[27]了,也可能是棕榈泉[28],总之是比较热、不需要她戴手套、穿两双袜子的地方。她的手刚焐热,就不得不从口袋的温暖里拔出来,因为要开办公室的门。

她欣赏着门窗玻璃上新近蚀刻[29]的标识:“伊丽莎白·安·加德纳——私家侦探”。这是姐姐送她的礼物,她很喜欢。

莉齐抬起手肘,想擦掉玻璃上的一块污渍,门却意外地开了。今天她并没有约任何客户。她现在单身。没有前夫。也没有男朋友。更没有孩子。有一个实习生但是正在度假。还有一个姐姐,姐姐有个十四岁的女儿——她的外甥女,但她俩都没有这里的钥匙。这就意味着,她的办公室被小偷光顾了。

她把头探进门缝,最先看见的是会客室,再往里的房间传来翻弄纸张的沙沙声,很微弱。看来要换个说法,不是“被光顾了”,而是“正在被光顾”。

她的手无声无息地探进夹克里,摸到她贴身的格洛克40手枪[30]。她解开手枪皮套,把枪带到身体一侧。虽然此前从来没有遇到过非用枪不可的情况,莉齐却已经随身佩枪达十年之久了。枪是她的朋友,枪给她安全感。

门框上没有强行撬门进入的痕迹。她无声地将门缝推开到刚好够她挤进房间。莉齐每次到姐姐家玩,外甥女都拼命往她嘴里塞“米通[31]”,可是不管外甥女怎样千方百计地想让她胖起来,莉齐还是又掉了近3斤体重。她并没有刻意减肥。她只是不饿。食物提不起她的兴致。有时候她甚至怀疑世界上是否存在能让她胃口大开的东西——虽然她确实爱吃M&M's牌的花生巧克力豆。

莉齐瞥了一眼办公桌。电脑关着。纸质文件七零八落乱糟糟地散放着。样子古怪的罐子里插着些头被啃烂的铅笔——罐子是外甥女为她做的。一切都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连小偷都不愿试试看能不能从这堆乱七八糟里找到有点意思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