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山河苍茫(第8/14页)

中国工农红军第十军团从此在中国革命史中消失了。

国民党军给方志敏钉上十斤重的铁镣,让他从怀玉山走到上饶,再从上饶示众到南昌。被沉重铁镣桎梏的方志敏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给今天的中国写下了最优美的文字:

我相信,到那时,到处都是活跃的创造,到处都是日新月异的进步,欢歌将代替悲叹,笑脸将代替苦脸,富裕将代替贫穷,健康将代替疾苦,智慧将代替愚昧,友爱将代替仇杀,生之快乐将代替死之悲哀,明媚的花园将代替凄凉的荒地!

一九三五年八月六日凌晨时分,方志敏被枪杀在南昌城外的一口小水井边。这位三十六岁的共产党人在牢房的墙壁上留下的遗言是:“敌人只能砍下我们的头颅,决不能动摇我们的信仰!”

就在红十军团的官兵围着安徽南部那座美丽的山峰寻求生路的时候,一九三四年十一月二十六日下午,在中国河南省的中部,中国工农红军第二十五军副军长徐海东带领着二二三团从阻击阵地上撤了下来。主力已经转移,二二三团在雨雪交加中开始向主力转移的方向疾行。在估计快要追上主力的时候,前面骤然响起剧烈的枪声,徐海东立即带领部队向前奔,狂风卷着雨雪打在脸上使他双眼迷蒙,在前面出现的混乱人影中,他看见军政委吴焕先提着一把大刀对他喊道:“情况不好!二二四团垮下来了!”

这里是位于河南方城县东南方向一个叫独树镇的地方,一条南阳通往许昌的公路自西南向东北横穿于此。

拂晓出发的时候,一直尾随的敌人再次发起了攻击。红二十五军留下一支阻击部队后,主力还是按时出发了。雨雪交加,气候寒冷,道路泥泞,衣衫单薄的红军官兵脚下的草鞋早已磨烂,大多数人赤脚走在冰冷的泥水之中。前几天行军时就有红军战士被冻死,这个早晨,依旧有人在夜晚的短暂宿营后再也没有醒来。走在主力最前边的是二二四团,他们将从独树镇附近的七里岗通过公路。在忍受着饥饿、寒冷和疲惫的行军中,红军官兵的心中仍旧充满着希望,经过了许多天的战斗和转移,他们知道只要能通过公路就相对安全了。这条公路的对面就是一片大山,大山的名字叫伏牛山。

雨雪之中天地一片混沌,二二四团已经可以隐约分辨出公路了,然而,密集的子弹突然向他们倾泻而来。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二二四团官兵们匆忙举枪射击,但是已经冻僵的手根本拉不开枪栓。就在二二四团拥挤在一起向后撤去的时候,正面的敌人发起了冲击,并从两翼开始了包抄。

国民党军的第四十军第一一五、第一一六旅和一个骑兵团早在两个小时之前到达了这里,并且布置了伏击阵地。

从国民党军作战记录上可以看出,对于活动在河南中部的这支不足三千人的红军武装的行踪,他们一直了如指掌。当时国民党驻河南省特派绥靖主任、河南省政府主席刘峙每天都向部队报告红二十五军详细的行动路线和宿营地点。桐柏县县长文心在报告红军的行踪方面更是十分尽力,他派出侦察红军动向的人化装成普通农民直接与红军官兵接触,因此他提供的情报甚至包括红军今天是否吃了饭。根据情报,国民党军第四十军几乎每天都在调整追击部署,军部发出的战斗指令详尽到连一级,上万兵力始终围绕在移动中的红二十五军的四周,合围谨慎而严密地实施着,他们等待着最后决战的契机。

十一月二十五日,独树镇战斗发生的前一天,根据红二十五军的移动速度,第四十军命令其第一一五旅和骑兵团连夜赶往独树镇,命令骑兵第五师对红二十五军加紧尾追。

第四十军军部要求第一一五旅到达独树镇的时间是当晚十点,但是由于狂暴的雨雪和寒冷的天气,第一一五旅整整走了一个晚上,二十六日上午十一时他们才到达独树镇。即使如此,他们到达独树镇的时间还是比红二十五军早了两个小时。

这是一场事先预谋好的伏击战。

二十六日,红二十五军向独树镇走来,尽管指挥员们知道敌人正在追击和合围,但是对正前方那个叫独树镇的地方竟然有敌人整整一个旅已经张开的火网他们却毫不知情。

此时的红二十五军与四周合围而来的国民党军力量对比极其悬殊,即使与在前面布防伏击的敌第一一五旅相比,红二十五军无论在兵力上还是在武器装备上也不占优势。敌第一一五旅出发时给军部报告的人数和武器清单是:两千四百六十六人,三百零五匹马,一千八百一十九支轻武器,二十二挺重机枪,三十多万发子弹,六门迫击炮。而在红二十五军不足三千人的队伍中还有很多伤员,官兵由于冻饿身体十分虚弱,弹药也已经十分缺乏。更重要的是——迄今为止有关这支红军武装生存经历的叙述几乎都没有认真地涉及他们的平均年龄——与面前的国民党军相比,这支红军部队几乎全部是由娃娃组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