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郎之月(第13/18页)

朱德的话让毛泽东动了感情,他一个劲地吸烟,不知该说什么好。

听说朱德要上前沿,指挥部里所有的人都出了指挥部站成了两排。

朱德说:“不必兴师动众,礼重了,礼重了。”

朱德和刘伯承上去了。

毛泽东问:“附近有部队吗?”

身边的陈赓回答:“有,有我们干部团。”

毛泽东说:“上去,跟着总司令把敌人压下去。”

陈赓大喊:“干部团集合!”

中央红军干部团是一支奇特的队伍,它组建于中央红军大规模军事转移的前夕。那时,根据中共中央的决定,中央苏区的四所红军学校,即红军大学、红军第一步兵学校、红军第二步兵学校以及红军特科学校合编组成干部团,由原红军第一步兵学校校长陈赓为干部团团长,红五军团十三师政委宋任穷为干部团政委。干部团下设三个步兵营和一个特科营,以及一个“上级干部队”,简称“上干队”。“上干队”队长是红军大学教员萧劲光,政委是红军大学的另一位教员余泽洪。全团共一千多人。

干部团团长陈赓是中央红军里的传奇人物。一九二四年他和后来成为国民党军陆军中将的宋希濂一起报考黄埔军校,军校只招收年满十八岁以上的青年,二十一岁的陈赓对十七岁的宋希濂说:“我可以借给你两岁。”一九二七年陈赓参加了共产党领导的南昌起义,在起义军撤退途中,他的左腿被国民党军的机关枪射中。危急中陈赓将腿上流出的血抹在脸上和身上,装成死尸躲过了敌人的搜捕。辗转到达福建长汀医院后,傅连暲医生告诉他,他的左腿已经皮肉腐烂,要想保住性命只有截肢。高烧中的陈赓叫了起来:“没有腿,我拿什么走路?我怎么带兵打仗?”傅连暲说:一刀一刀剜掉烂肉“那个滋味不比截肢好受”。陈赓恳求傅连暲:“打惠州的时候,是我自己把子弹从腿上抠出来的。你大胆做吧,我要是叫一声就不是人!死我都挺过来了,还怕疼?只要能保住这条腿,我陈赓年年给你做寿!”手术做完了,因忍受了剧痛而面色惨白的陈赓对傅连暲说:“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好医生。到我们革命队伍里来吧。”从那以后,陈赓一生都没有忘记傅连暲医生的生日是中秋节,直到一九六一年,陈赓在去世前依旧叮嘱家人:“每到中秋节,不要忘了向傅连暲同志祝寿。”

一九三五年初,在黔西北的土城战场上,红军真的要感谢傅连暲医生救下了陈赓,使他依然是一名生龙活虎的红军指挥员。

端着步枪冲向敌人的干部团果然是一支英勇无比的队伍,他们迎着川军猛烈的火力,呐喊声和冲锋的脚步不曾有过瞬间的犹豫和停顿,而朱德亲临前沿更使他们勇气倍增。川军被这群头戴钢盔的红军前仆后继的冲击吓住了,之前国民党军还从没见过头戴钢盔打仗的红军队伍。干部团四营营长韦国清指挥特科营的迫击炮把仅有的几发炮弹轰向了川军指挥所。下午两点,增援的红一军团二师赶到了,与干部团一起发起了新的冲击。这一次,红军一直打到了川军指挥所的跟前。

毛泽东一直在望远镜里看着干部团的冲锋。虽然事后他说干部团的学员是红军的宝贵财富,以后千万不能再这么用了,但是看见川军凶猛的进攻终于被压了下去,毛泽东还是兴奋地说:“这个陈赓,可以当军长!”

为了取得战斗的主动,二十八日下午,中革军委调整了战斗部署:红一军团二师从正面,红三军团从左翼,红五军团从右翼,向川军发动总攻。

但是,红一军团的攻击很不顺利,川军占据着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势,把红一军团二师压迫在一个葫芦形的隘口里。由于地形所限,红军只能仰攻。尽管红军官兵来回冲杀,但是部队始终无法展开,二师只好把部队调向川军的两翼,然后在正面部队佯功的同时,两翼部队突然发动猛攻,川军不得不掉转火力保护侧翼,红军抓住这一时机直扑川军在永安寺的指挥所。永安寺被占领令川军的整个防线发生了动摇,川军被迫退守,与红军形成对峙局面。

川军的拼死作战,与川东南的社会动荡关系密切。中央红军占领遵义后,因为惧怕红军北渡长江,川东南的富裕乡绅们开始举家迁徙,一时间人心惶惶。尤其是在川东南的中心城市重庆,军阀富豪们更是纷纷转移财产,致使四川汇往上海的金钱数额比平时骤增了百分之七十以上。为此,国民党四川省政府主席刘湘给川东南各县县长发去了电报,电报表明“围剿”形势一片大好,各县大可放下心来不必惊慌:

赣匪西窜,经中央军,粤、桂、湘、鄂各军追击,奔逃数千里而入黔中者,仅残部三数万人,枪支不过万余,其已渡乌江者,仅一部分。现在参谋团业已率兵抵渝,中央追击部队已达五万人,正向遵义追剿。滇军五个旅集中毕节,与泸、叙方面切取联络,桂、黔军亦向遵义前进,与本军出击部队相犄角……综计各省及本军在黔边兵力数在二十万以上,军事部署极为周密,决于最短期内在黔边将该匪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