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郎之月(第14/18页)

刘湘要求川东南各县“应抱有匪无我之决心”,“众志成城,精诚团结”,“全民动员,一致防御”,“开导绅民,不得闻风惊惶”,“倘或遇事张皇,或擅离职守,定按军法从事”。最后,刘湘向川东南各县县长保证说:红军已经“奔驰数千里,所谓‘强弩之末不穿鲁缟’,械弹既极缺乏,粮食尤感困难,以十倍于匪之兵力歼三数万疲极之残匪,本总司令确有把握”。

一月二十八日下午五时,在中革军委位于土城后山的指挥部里,中央政治局召开了紧急会议。这是自中央红军踏上长征征途以来,唯一的一次在战斗还在进行时召开的政治局会议。中革军委决定在土城附近与川军进行决战时,对敌情的判断有严重的失误,中央红军不是在与川军的三个团打,而是在与六个团的川军共一万多人打,而且川军另外两个旅的增援部队很快就会到达,土城战斗再打下去凶多吉少。与会者认为:由赤水北上进入四川,从泸州至宜宾之间北渡长江的计划已无法实现。为了保存中央红军的实力,必须立即轻装脱离战场,西渡赤水河,向川南古蔺方向前进。会议决定毛泽东、朱德和刘伯承仍在指挥所指挥战斗,周恩来负责天亮前在赤水河上架好浮桥,陈云负责安置伤员和处理那些不符合轻装原则的物资。

土城战斗让红军官兵牢牢记住了一个川军旅长的名字——郭勋祺。

郭勋祺,四川华阳县一农家子弟。早年从军,投效川军潘文华部。一九二一年,潘文华率部投效川军总司令刘湘,潘文华任四师师长,郭勋祺升至第七旅旅长。他与共产党人刘伯承、陈毅曾是好友,与另一位共产党人吴玉章更是来往密切。一九三五年,蒋介石命川军入黔阻击中央红军,刘湘思虑再三派出了郭勋祺的部队。因为刘湘知道,郭勋祺既能打硬仗,又同情共产党。这样一来,当红军一旦入川北渡长江的时候,郭勋祺的部队就会不惜一切地阻击;而如果红军并没有占领四川的意思,那么郭勋祺一定会“相机行事”。土城一战,领受了决战任务的红军显示出必入四川的态势,忠于刘湘的郭勋祺只有率部拼死抗击。川军的猛烈火力造成了红军的严重伤亡,并迫使红军暂时放弃了北渡长江的计划。

土城战斗结束后,郭勋祺被蒋介石晋升为国民党军第二十一军模范师中将师长。而眼看着战友一一中弹牺牲的红军官兵也记住了郭勋祺,他们表示在日后的战斗中一旦面对这个川军将领的部队绝不手软。整整十二年后,郭勋祺在蒋介石的胁迫下出任国民党第十五绥靖区副司令,当中国人民解放军向襄阳发动进攻时,为了避免与共产党人作战,郭勋祺要求部队撤离战场,但是蒋介石三次电令要求死守待援。最后,郭勋祺在襄阳战役中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俘虏。刘伯承闻讯后特电前线,要求将郭勋祺送至河南宝丰中原军区政治部。正在山东战场上的陈毅闻讯也特意赶到了宝丰。想必郭勋祺见到刘伯承的那个瞬间想起的定是惨烈的土城一战,他对刘伯承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过去在战场上对抗,我很惭愧。”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原军区司令员刘伯承把手一挥,说:“明打不算,不必介意!”陈毅在一旁大声说道:“你呀你,大炮是没长眼睛的,你怎么跑到襄阳去了?”郭勋祺被刘伯承释放后,一九四九年,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四川前夕,他成功地策反了五个师的国民党军起义,为成都的和平解放作出了重要贡献。

一九三五年一月二十九日凌晨三时,朱德发布了中央红军西渡赤水河的命令——史称中国工农红军“一渡赤水”的行动开始了。

中革军委的渡河部署是:红一、红九军团,中央纵队第二、第三梯队,干部团的上干队为右纵队,由林彪指挥,从猿猴场渡河;中央纵队第一梯队、干部团、红三军团五师为中央纵队,从土城下游渡河;红三、红五军团直属队和红三军团四师为左纵队,由彭德怀指挥,从土城上游渡河。为了轻装,中革军委命令把打完了炮弹的炮统统扔进河里。

红一军团二师五团二营奉命抢占右纵队的渡河地点:猿猴渡口。营长刘新金准备挑选三十名水性好的战士组成突击队,在一个机枪小组的掩护下泅水过去打开突破口。第一个报名参加突击队的是共产党员温长。突击队组成后,在机枪排排长陈国辉的率领下出发了。他们向老乡借来个杀猪用的大木盆,让机枪连同射手坐在里面,然后其他人下水推着木盆前进。木盆被推到河道中间的时候,对岸防守的黔军发现了。黔军的枪一响,木盆里的红军机枪手立刻开始了还击。在激烈的对射中,突击队迅速登岸,并攻占了两个碉堡。渡口这边的营主力也乘势开始了强攻,二营最终控制了猿猴渡口。在占领渡口的战斗中,二营伤亡十人,其中包括第一个报名参加突击队的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