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金沙水畔(第9/20页)

增援的是川军刘文辉部。

刘文辉是一个倒霉的军阀。在争夺对四川控制权的军阀混战中,刘文辉因战败被迫退到了川南的偏僻地区。部队编制缩小,士气低落,缺乏战斗力。他的侄子刘元瑭原来是川军的师长,现在不得不勉强混个旅长,手下有四个步兵团、一个手枪营和一个工兵营,驻守在川南会理和西昌一带。刘元瑭得知红军抢渡金沙江的消息后,就一直处在惶恐不安中,因为他和他的官兵被告知,如果当了红军的俘虏一律会被砍头。刘元瑭的官兵也不知如何是好:红军真的来到这里,打吧,不是战死就是当俘虏;不打,避战也会被军法从事。而他们的“上级”刘文辉说:“红军找我这个穷光蛋,拼也完,不拼也完!”进入四月下旬,刘元瑭接到了刘文辉的命令:一、红军已向金沙江逼近,有渡江向西康前行的意图;二、红军长途跋涉,疲惫不堪,西康地区地瘠民贫,给养困难,后面又有追兵,必然不能久支,只要我据险阻击,等到中央军到达再转守为攻,定能胜利;三、西康崇山峻岭,悬崖峭壁,山路崎岖,人烟稀少,不利于大军周旋运动,红军必会被消灭在这里。但是,在分析了自己的实力之后,刘元瑭的军官们普遍认为:一旦金沙江江防被红军突破,川军就会即刻全线崩溃。虽然兵马未动就已心虚异常,刘元瑭还是强打精神布置了阻击任务。现在,他唯一祈求的是:红军将从云南的巧家和会泽附近渡江,然后直接攻击西昌。因为自己这里是渡江的正道,而红军一向擅长避重就虚。因此,刘元瑭在这个方向上仅仅部署了一个营的兵力,同时命令江防大队大队长汪保卿协助防守。

汪保卿已经被红军干部团的先遣队俘虏了。

汪保卿是当地人,厘金局的头目,他的手下都是江两岸的农民或船夫。他从没有见过红军,不知道红军有多厉害,因此,他不但没把江防当回事,而且认为发财的时机到了。刘文辉命令必须把南岸所有的船只拉到北岸,可他偷偷留了两条船做起了生意:单客渡江每人收洋一元,挑担子的加收半元;空马一匹收一元,马背上驮货物的收两元。汪保卿的命令是:“无论谁要渡江都得收钱,连邮差也不例外。”干部团先遣连最先控制的那两条船,就是汪保卿为了自己发财留在南岸的。

干部团先遣连攻击厘金局的时候,听见枪声的汪保卿从睡梦中惊醒,他带着几个心腹刚一跑到江边,就看见江面上的船正在运送红军。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红军。当他听说据点里的人已经都被红军俘虏时,立刻顺着通往通安的山路向北逃去。逃着逃着,汪保卿实在害怕对渡口的丧失承担负责,于是又重新组织队伍开始反扑。

萧应棠的先遣连占领了路边的高地之后,遇到的川军就是江防大队长汪保卿的队伍。

红军仅打了个把小时的战斗,汪保卿的队伍就逃得没了踪影。

小小的阻击战结束后不久,陈赓率领的后梯队就跟上来了。为了夺取通安县城,干部团在陡峭狭窄的山路上快速行军。山路的一面是万丈绝壁,川军不断从山上向下射击,不少干部倒在了山路上,但是队伍并没有停止前行。接近通安的时候,川军的阻击更加猛烈,刘元瑭几乎投入了他所有的部队,数团的川军阻击着一个团的红军,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肉搏战中,刘元瑭手枪团二连连长被红军的刺刀刺死。红军的冲击部队最后冲到了指挥战斗的刘元瑭的身边,刘元瑭立刻下达了撤退的命令,率领残部仅四百多人向会理县城逃去。

至此,金沙江皎平渡口的南北两岸,都已在红军的控制之下。

刘伯承在江边仔细查看了水情,发现这里根本不能架桥。这时,红军官兵报告又找到了两条船,刘伯承大喜过望。在江边的一个山洞里开辟了指挥所后,刘伯承给中革军委发去了电报:“皎平渡已在我手中。有船七只,一日夜可渡万人。军委纵队五日可渡完。”电报发完,极度疲惫的刘伯承不禁心生万般感慨,他对身边的人说:“干部团的同志一天走近两百里的路程,是黑夜,又是难走的山路,还有敌人。一个人怎么能一天走这么远的路?他们走到了,而且还打了胜仗。靠什么?靠觉悟,靠党。没有这些,根本做不到。”

红一军团官兵在完成了佯攻昆明的任务后,奉命火速返回赶往金沙江边,于是官兵们开始了超出常人极限的急行军,四十八小时内跑出了整整三百里路。有些官兵因极度疲劳而掉队,遭遇国民党军和民团的追杀。红一军团一师好容易赶到龙街渡口,却发现这里的渡船已全被敌人烧毁。师长李聚奎为了把浮桥架起来,能想到的办法都试了。多年后,李聚奎回忆说:“我们用绳拴住门板,然后从上游一块挨着一块往水里放,可是由于水流太急,只架了江面的三分之一,就无法再架了。这时虽刚入五月,但金沙江夹在两岸高山之中,在炎热的太阳暴晒下,汗流浃背。我们整整架了两天桥,毫无进展。”同样心急如焚的军团长林彪在电话里不让李聚奎讲情况,只要求他干脆地回答“队伍什么时候能过江”。李聚奎被逼得一下子火了,在电话里和林彪顶了起来:“要是干脆回答的话,那桥架不起来,什么时候也过不了江。”林彪一听,比李聚奎火更大地骂了起来,骂完了问:“为什么桥架不起来?”李聚奎就把龙街渡口的江宽、流速、没有渡船、没有架桥器材等一口气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