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金沙水畔(第11/20页)

最终完成了阻击任务的红五军团于九日晚顺利渡过了金沙江。

最后一个过江的三十七团官兵到达江边的时候,看见刘伯承浑身汗透正站在闷热的江边渡口边等着他们,红军官兵们顿时心生敬佩。

中央红军的后卫部队渡过金沙江后,在北岸烧毁了所有的船只。坚持到底的船工每人得到了三十块大洋的奖励。七条船中有一条船被确定是船工自己的,于是红军给了这个船工八十块大洋作为补偿。

中央红军全部渡过金沙江两天以后,第一支国民党军追击部队才到达金沙江边,除了从江北岸的悬崖上不断向他们打来的冷枪之外,他们连红军的影子都没看到。

中央红军主力部队开始抢渡金沙江的时候,自四渡赤水后便离开了红军主力的第九军团也在抢渡金沙江。这支红军部队的渡江地点是皎平渡口以东约三百里处的巧家。

被红军官兵们称为“掉队掉大了”的第九军团,在中央红军中是一支新部队。一九三三年,第九军团以红三师和红十四师为基础组建起来。遵义会议后,部队由两个师缩编为三个团,实际兵力仅相当于一个师。因为队伍小,机动方便,因此他们自乌江边重返黔北的大山中后,蒋介石始终无从判断从中央红军主力部队中脱离出来的这支红军到底要干什么和到底要去哪里。

还在三月下旬的时候,由于佯装红军主力在黔北与敌人周旋的时间太久,当第九军团赶到乌江边的时候,那里的浮桥已被拆掉。

眼看着红军主力远去,第九军团在瓢泼大雨中陷入了困境:追赶主力已经不可能,而身后五倍于己的敌人正向乌江岸边压来。中革军委的电报很简单:第九军团暂时留在贵州,作为一支特殊的游击部队,另寻机会与主力会合。可是眼下的问题是:往哪个方向走才相对安全?军团长罗炳辉和政委何长工经过紧急磋商,最后决定往回走出约二十里,然后转向西北方向迅速脱离敌人。

沿着乌江边崎岖的山路,第九军团整整走了一昼夜。四月三日下午的时候,他们到达了中央红军曾经痛苦徘徊的打鼓新场附近。那里有一个叫老木孔的地方,被泥泞和暴雨弄得万分疲惫的红军官兵刚想在老木孔休息一下,侦察员的报告使气氛立刻紧张起来:附近发现黔军。部队只好接着走,在老木孔以南二十里的地方又停了下来,然而侦察员又报告说:黔军犹国才部的三个团正向这里追击。打还是不打?如果打,部队疲惫,打不赢就更无法摆脱敌人了;不打,总是处在被追击的状态中,以后的日子就会处处被动。军团领导最后决定:打!把敌人打垮了,才能行动自如,才有可能追上主力。

寻找好伏击点,红军官兵埋伏在山路两侧的竹林中。九团在正面,七团在右翼,八团在左翼。战斗的原则是:集中力量打击敌人的指挥机关,把这股黔军打跑就是胜利。战斗开始的时间定在中午,因为这是黔军普遍犯鸦片烟瘾的时候。伏击圈布置好了,除了警戒人员外,其他的官兵正好休息,他们实在是太累了。

军团长罗炳辉和政委何长工却因高度紧张而无法休息。

三十八岁的罗炳辉是云南彝良人,十八岁那年从家乡步行十七天走到昆明参加了滇军,一九二六年北伐战争时他已经是滇军中的一名营长。一九二九年,时任江西吉安国民靖卫大队长的罗炳辉率部起义加入了中国工农红军。在红军中,他历任团长、旅长、军长,一九三三年第九军团组建时出任军团长。他的枪法是军中传奇,百发百中,绝无失手,常常听到子弹的呼啸,就可分辨出是盲目射击还是瞄准射击,以及射击的距离有多近多远。在后来的抗日战争中,他的一颗子弹竟从两个鬼子的胸膛穿过,钻入第三个鬼子的脑袋,最后嵌进第四个鬼子的胳膊里。罗炳辉身材魁梧,胆力过人,立如一座山,坐似一尊塔,是个能打硬仗的优秀红军将领。他的妻子杨厚珍一直跟随着他,是中央红军中唯一的缠足女性,这位令人钦佩的女性用一双小脚走完了红军的长征。

中午的时候,黔军来了。

红军官兵按照作战部署看着黔军一队一队地走过去,走了一会儿仍没发现黔军的指挥部在哪里,于是才明白情报有误:追击的黔军远不止三个团。但是红军不打也得打了。

下午一时,黔军的行军队伍越来越杂乱,骑马的、乘滑竿的、挑担子的和抬担架的,在山路上拉得很长。终于,黔军指挥部开来了。红军的伏击突然间开始了。

没有准备的黔军顿时大乱,指挥部被冲击后瞬间散开。红军官兵跃出阵地追击,但是没追出多远,黔军就开始了反击。反击的方向是左翼的八团。由于兵力不足,八团边打边退,几乎退到了军团指挥部的跟前。危急时刻,罗炳辉把战斗力最强的军团侦察连用上了。一百八十人的侦察连呐喊着向黔军冲去,八团也跟着冲了回去。打扫战场时一清点,俘虏黔军一千八百多名。第九军团无心恋战,把缴获的枪支都毁了,俘虏每人发了三块大洋释放了,即使有俘虏愿意当红军,第九军团也没要,因为黔军普遍有吸食鸦片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