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喜极之泪(第16/21页)

但是,蒋介石在成都会议上还是表现出了克制。他对川军高级将领们讲了很长的一段话,依旧是军事教官循循善诱的口吻——他喜欢国民党军的军官们永远称呼他为“校长”。蒋介石认为目前四川的情形,“若与三年以前江西比较,实在是要好得多了”。只是官兵们“对于作战最要紧的协同动作实在差一点”。现在,最重要的是必须“踞匪紧围”:“我们一定要有得力的部队穷其所住,加紧追剿,使匪军不得稍舒喘息,亦不使他有一刻工夫得以停止下来,做他补充整理和诱胁民众的工作。如此,则残余的匪众久在疲困饥饿疾苦之中,便自然要一天一天减少下来,很容易被我们消灭”。蒋介石提醒川军将领一定要注意红军的战术:“避重就轻,避实就虚,声东击西,以迂为直,专用一些诡谲飘忽的计术来欺骗我们”。而我们“总是因为疏忽大意,中了他的诡计而受了损失”。因此对付红军必须要“研究透彻,观察明确,就运用他的战术,来剿灭他”。蒋介石还要求川军仿照红军的训练方法,因为这种方法能够提高战斗力:“他们最注意训练连排长,对于一般的匪兵,他们也都能因其所长而编为特种队伍,例如专门的观察手、射击手、冲锋队、侦探队等等,施以专门的训练,用以担负各种特殊的任务。最近还选出长于游泳的官兵编为抢船队。诸如此类,总是按照实际的需要,使每个士兵都能发挥个人的特长,以增加整个的战斗力。”接下来,蒋介石讲的话就更不像是国军的“校长”了:

他们每次经过大小战争之后,无论胜败,必定集合一般干部,详细讲论战役经过的情形,探求种种的缺点,讨论改进的办法,都一一记录下来,好叫大家改正。其实这本是行军作战必不可少的要务,我们以后要剿灭土匪,一定也要如此……土匪和我们打仗,每次伤亡之数,总是几百或者几千,为什么到现在还是打不完?他们为什么无论死伤怎么多,仍旧可以作战,甚至还敢来进攻我们呢?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一点不放松时间,每次作战以后,立即住下来即刻整顿缩编,赶紧补充,惟其整顿补充来得快而且得法,所以每个单位的实力不减,士气不馁,兵心不动,战斗力始终能够维持……

国民党军中军官吃空饷已成惯例。不仅仅是川军,各部队往往“只摆一个有名无实的空架子,单位虽多而力量不够,甚至两团人还不能真正当一团的力量使用”,结果是部队虽多,但“战斗力却一天一天地减少”。

蒋介石这番苦口婆心不久之后就显出了他的真正目的。六月下旬,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行营参谋团下达了缩编川军的命令。命令表明:“竭全川之财,不克养全川之兵,且以兵越多饷越绌;饷越绌,则质越不良。不唯剿匪作战难期有效之进展,即军风纪,亦复不易维持。地方人民,既深感剥削骚扰之痛苦;恐各军长官,因多兵为累,亦将有不戢自焚之忧;一切地方善后,及省政财政之改革,更因此而无法实行。故为救国救川及各部队长官之自救计,舍立即厉行缩编,极力裁减军费外,实无其他善法。”因此,“现据刘总司令——湘——陈报,以各军缩减半数,非一蹴即能达到,拟请暂行缩裁三分之一;而由其所兼领之二十一军,率先奉行,身为之倡。各军长官,亦应彻底觉悟,切实办理,各以缩编三分之一为最低限度”。

由于要翻越雪山,红军必须把一些伤员和病号留下来。在政治工作人员和这些伤员和病号谈话的时候,他们都流了泪。

对于大部分官兵都是南方人的中央红军来讲,即将翻越雪山比面临一场战斗更令他们心情紧张。从福建参军的小红军问十九岁的少共国际师师长萧华:“师长,雪是什么样子?”萧华说:“和面粉差不多,但是比面粉还白。”从江西参军的小红军接着问:“雪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云吗?”萧华愣了一下,认真地看看这个江西小老表,说:“你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文化。”在和当地老乡们的交谈中,红军官兵对有关雪山的一切譬如雪崩、寒冷、缺氧有了初步的了解。年长的老乡说:“如果你们一定要过的话,早晨和黄昏是一定不行的。要过,必须在上午九时以后、下午三时以前,而且要多穿衣服,带上烈酒、辣椒,好御寒、壮气,最好手里再拄根拐棍。”

部队开始着手准备粮食、御寒的衣服和辣椒。但是,大雪山下人烟稀少,烈酒和辣椒无法买到,御寒的衣服更是无从找寻。之前抢渡金沙江时闷热难挨,红军官兵大多是单衣单裤,有的还穿着短裤;后来为了快速向泸定桥奔袭,官兵们把多余的衣物全丢掉了。因此,杨成武政委说:“看来,我们也只能穿着单衣去翻那座雪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