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还能活多久(第7/10页)

这就算是夜袭啦?

松本又惊又气,不由得佩服起指挥官们的智慧和勇气,原来夜袭战术竟然已经进化到这种层次了,连自己人都可以欺骗。

另外,松本其实能够理解夜袭部队。凭那几个毛人,如果傻乎乎地真去攻击苏军阵地,不啻羊入虎口,也许一个都回不来,你别看步兵在卫生队面前显得神气活现,但这个世上,历来只有烈妇没有烈夫,面对苏军的坦克和大炮,他们还不一样地怕死?

让松本感到特别气愤的不是这个,而是夜袭部队用“原地待命”给卫生队画了个圈儿,不准他们“擅自行动”,撤退时又不派人来知会一声。

这也太自私了,天一亮,卫生队就算想回去都回不去。

眼见得“待命”就是送命,松本再也顾不得许多,当即下令全体后撤。

撤退时,松本一边走一边警觉地观察着周围情况,不料走了一会儿后,他发现身边只剩下了一个卫生兵,其他人早就像兔子一样跑得没影了。

这不知道是多少次死里逃生了,但当松本撤回小森林时,他才知道,死神伏击他的位置并不在夜袭路上。

猫耳洞塌了,把秦医长埋在了乱石堆中。挖出来时,身体已经冰冷僵硬。

松本既为秦医长难过,也为自己的侥幸逃生感到恐惧和后怕。

秦医长的今天,会不会是我的明天呢?

为什么

卫生队再次接到转移命令。估计是补给情况又有所缓和,因此他们又被从后方调到前线,新阵地是山县联队驻守的2号阵地。

对去哪里,卫生兵们并没有任何决定权,就算前线是地狱,一个命令一来,也得睁着眼睛踏进去。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人的求生欲望反而格外强烈,在往前线开拔的途中,狂风卷着黄沙漫天飞舞,行军异常困难,但没一个人敢脱离队伍,都怕因此而丧命。

2号阵地与苏军阵地已经相当之近,等于是在对方眼皮子底下,但让松本感到诧异的是,苏军并不向这里发射重炮,所有重炮炮弹都带着呼啸声,嗖嗖地从头顶掠过,奔后方日军阵地去了,落在2号阵地的主要是重迫击炮。

为什么苏军不重炮轰击2号阵地?这问题问得很贱,然而答案十分简单:正因为离得近,苏军怕误伤自己人,所以轻易不朝此处发炮。

尽管只使用了重迫击炮,但给日军造成的伤亡一样不小,而且苏军坦克还经常来袭。

朱可夫拥有较为丰富的实战经验,这使得他对于一些技战术细节能够加以重视和研究。

在第二次诺蒙坎战役中,日军步兵发动肉弹攻击,用燃烧瓶来对付坦克,当时确实使苏军坦克受到一定损失。事后经检查,苏军受损坦克有百分之八十都不是被反坦克炮炸掉的,而是毁于日本步兵之手,其中又有一多半系步兵投掷的燃烧瓶所引燃。

作为坦克专家,朱可夫不仅重视整体战略战术,对许多具体细节也绝不放过。他意识到,连燃烧瓶都能炸坦克,说明坦克本身一定有问题,最后症结就集中到了苏军坦克的汽油发动机上。

朱可夫从苏联国内紧急调运几百台柴油引擎,战地修理营加班加点,把坦克装甲车的发动机全部改造成了柴油式,同时在车尾要害部位加装了钢丝铁刺网或防护板,确保燃烧瓶即使投在上面,也很难使坦克燃烧。

日军仍然给一线步兵普遍配发燃烧瓶,连卫生兵们也人手一只,但对苏军坦克的威胁已经不大。

燃烧瓶不管用,就发反坦克雷。

反坦克雷从外表上看,像一块夹馅面包,因此俗称“面包地雷”。无论燃烧瓶还是反坦克雷,投掷之前都得先靠近坦克,这可需要做肉弹的勇气,第二次诺蒙坎战役时,当苏军坦克逼近时,松本也只敢大喊“快埋反坦克雷”。

在2号阵地,松本看到了敢贴近坦克的“无敌勇士”。一名叫渡边的士兵用竹竿绑着反坦克雷,利用向坦克匍匐前进的方式,接连炸毁两辆坦克。

只是第三次不行了。

苏军把诺蒙坎作为武器试验场,所有类型坦克全开了过来,其中甚至包括尚在试用中,还很不完善的T-35重型坦克。

T-35堪称坦克家族中的航母和巨无霸,它有分为两层的五个独立炮塔,共拥有三门火炮、五挺机枪,火力超强。当渡边离T-35还有二三十米距离时,他就被机枪打成了蜂窝。接着,坦克很冷酷地开过去,把渡边的尸体碾为肉酱,压成肉饼。

T-35后来没有得到推广,是因为它的弱点同样致命,那就是行动非常缓慢笨拙,很容易被“肉弹”找空子,但苏军在T-35背后还配了狙击手,坦克看不到的死角,他们用子弹补上。

肉弹攻击的场面,就在距离松本仅一百五十米的地方上演,后来这些悲惨的镜头再也没能从他脑海里抹去,终其一生,都在折磨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