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914(第7/8页)

在东线,情况略有不同。战线差不多有1 000英里长,两倍于西线。但部队却远少于西线。俄国的人口数是1.7亿,几乎两倍于德国和奥匈帝国人口数的总和,从理论上说,它本该能够征兵数百万。但征兵要花钱,就算节衣缩食,俄国的战争预算也无法增加到供养更多的兵员。因此,人们因宗教、身体不符合标准等各种理由或抽签未抽中的方式而免服兵役。绝大部分人是因为“家庭状况”而没去服役。如果一个人要“养家”,他就可以不参军。令俄军陆军部长困惑不已的是,8月初竟然有200万农民结婚。他只能猜测这些人是打算以生养孩子的方式来履行他们的爱国义务。一线俄军有500万,并不多于德军。在东线,俄军90个师对垒德奥联军80个师。在前线,每英里有俄军1 500人。与之相比,法军有5 000人,而且法军装备还优于俄军。当然,东西两线之间还有更多不同。在西线,铁路能够相对快速地把兵力运送到战线中某个受到威胁的地段。而在俄属波兰,这样的铁路少之又少,因此,调动预备队就始终是一件难事:在1914年10月的一段时间里,俄军最高指挥部差不多失去了整个集团军,这些运不出去的军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华沙街头游荡。在这种情况下,东线战争其实始终就是一种调动战,尽管调动本身一般都毫无意义。

在9月中旬,德国人意识到他们必须有所作为,拯救处境艰难的盟友。鲁登道夫前来拜会康拉德。当时,身为北德一位农民的儿子,鲁登道夫还是很容易就被哈布斯堡王朝豪华高贵的排场震慑住,尤其是当奥匈军队的总部已经从普热梅希尔的营地搬到位于切申的一处小庄园,情形就更是如此。这个庄园属于奥匈军队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弗里德里希大公[55]和他的妻子克罗伊公主。大公收取租金,庄园供军队使用。新的总部安排得极为舒适,康拉德本人一直在此忙于安排与他心爱的妻子——一位匈牙利人新教徒——离婚,因为按照奥地利(和天主教)的法律,他不能和她结婚。康拉德力图使鲁登道夫相信,奥军当时的处境十分可怕,这是由于为了德国能在西线赢得胜利,奥军一直在东线阻击着俄军所致。奥军的处境确实不妙。它已经损失了50万人,其中有10万人被俘。此外,喀尔巴阡山脉北麓举足轻重的要塞普热梅希尔和12万守军已被包围。毫无疑问,那里很有可能沦陷,因为其他所有的要塞都已经失守了。好的消息是普热梅希尔要塞四周的泥坑很深,俄军无法调动他们的重型火炮,而且,不管怎么样,俄军一直没有几门重型火炮。不过,奥军明显处于危机之中,由鲁登道夫负责的一支德军被迫行动并驻扎在克拉科夫北部。但接下来两个月的调动,只是纸上谈兵,令人印象深刻,却毫无结果。鲁登道夫指出,如果他能拥有更多部队,他会做得更出色。

然而,法金汉要考虑的事务,远超出了东线。在11月初,战争实际上已经具备了世界规模。这场战争,与奥斯曼帝国,事实上与包括波斯在内的整个中东密切相关。当时,人们认为土耳其帝国落后不堪,适合欧洲人接管。这些欧洲人在美索不达米亚(也就是伊拉克)中发现了新的利益点——石油,而且他们可以让当地的基督教少数派充当代理人。个别熟知土耳其的人都清楚,土耳其人完全不是可以随意抛弃的无用之徒,但欧洲却没有几个人能理解这些。1914年,由土耳其公众捐款为土耳其海军在英国纽卡斯尔建造的两艘战列舰,竟然被温斯顿·丘吉尔强行征用。德国的两艘战列舰戈本号和布雷斯劳号却抵达了土耳其水域,为土耳其人服务——土耳其国内的公众舆论开始变得亲德了。不管怎样,亲德的因素最终控制了土耳其。陆军部长苏丹的女婿恩维尔·帕夏,和其他“青年土耳其党人”一道在创造一种民族主义。他们的榜样是法国革命家。他们还采用了获胜的巴尔干各基督教国家的信条:一种全新的语言、对历史进行全新的解释和让国家拥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恩维尔和他最亲密的同事内务部长塔拉特把他们的政府骗入了战争。他们正式接管两艘德国军舰,船员们戴着菲斯帽,扮成土耳其人炮击俄国的港口,期望俄国人会宣战。在11月初,恩维尔和塔拉特达到了目的,奥匈内阁的部分成员宣布辞职,抗议恩维尔对俄国的挑衅,但已无济于事,土耳其已经参战。恩维尔率军经高加索侵入俄国,在萨勒卡默什附近,他的部队遭受重挫,10万官兵因疾病或高原苦寒而死亡。而德军指挥官克雷斯·冯·克雷森施泰因也在苏伊士运河受挫。在恩维尔看来,这一切真的无关紧要,因为一个土耳其民族国家必将在苦难中诞生。而且,这个国家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土耳其人的国家而不是阿拉伯世界。从结果来看,尽管土耳其为此牺牲掉了1/4的人口,但这一算计还是成功的。不过,实现它的不是恩维尔,而是另一位更伟大的人物,恩维尔的竞争对手凯末尔·阿塔图尔克[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