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3/4页)

“怀镜,看来,梅次班子在搭配上还是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你在班子里的分量很重,拜托你多做些工作。”王莽之说。

王莽之这些话,本是云遮雾罩。但朱怀镜自己是管干部的,就不难理解了。朱怀镜心跳加剧,猜想王莽之只怕会尽快重用他了。“王书记,我一定好好协助缪明同志和陆天一同志工作,不辜负您的信任。”朱怀镜的双腿,本是一只弯着,一只半伸着的。这会儿他说话间,双腿立马都曲成了九十度角,双手也平放在膝盖上,就像受过严格训练的黄埔生。

王莽之说:“我发现你理论水平也不错。上次你关于企业领导班子建设那篇文章,我是认真拜读了的啊!”

朱怀镜忙说:“王书记这么说我就紧张了。我们在下面接触实际工作,现实情况逼得我们不得不思考一些问题。您却那么重视,作了重要批示。”

王莽之取下帽子把玩着,像是离开了这个话题,只道:“我信任你。”听上去莫名其妙,有些蒙太奇的意思。

“谢谢王书记的信任,”朱怀镜又随意说道,“好漂亮的帽子。”这就更加蒙太奇了。

王莽之笑道:“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朱怀镜忙摇手:“岂敢岂敢!”

王莽之说:“不客气嘛。不过送顶旧帽子给你,也不像话。我柜子里还有顶新的,你拿去戴吧。”

王莽之说着就要起身,朱怀镜忙止住了他,说:“王书记如此关心,我情愿要这顶旧的,意义更非同寻常。”

王莽之便双手递过帽子,很是高兴。朱怀镜也伸出双手,恭谨地接了,戴在头上。王莽之点头微笑着,说:“很好嘛!那里有镜子,你去照照!”

朱怀镜过去一照镜子,发现并不好看。他头大脸长,戴上帽子,头就拉得更长了,就像竖放着的大冬瓜。却道:“对对,很好。还不在于我戴着好不好看,这是王书记送的帽子,意义就重大了。”

王莽之颔首而笑,目光几乎有些慈祥。朱怀镜就戴着帽子,再也没有取下。他这才将此次北京之行汇报了一下,很扼要。王莽之听罢,也只是讲了个原则:“好啊。一定要保证质量,如期完工。”

时间差不多了,朱怀镜说:“王书记,那我就告辞了?耽误王书记休息了。”

王莽之站起来,紧紧握着朱怀镜的手,又使劲拍拍他的肩,很关切的样子:“好好干吧。”

出了常委楼,见武警战士正同那个乡下人在推推搡搡。朱怀镜只顾昂头往外走,只当没看见。听得那乡下人喊着:“他妈的,明明是王莽之,他自己还不承认!老人家讲古,还讲大丈夫坐不改名,行不改姓哩!我就是要见他,好不容易花了钱,才进得这里来的!”只听见那乡下人哎哟一声,再不言语了。

朱怀镜见舒天一言不发,也不回头张望,很是欣赏。他这会儿心情好极了,没什么事能败了兴致。临别时,王莽之叫他“好好干吧”,短短四个字,分量太重了。其实只有三个字“好好干”,“吧”字不过是个语气词,可以忽略。不不不,实质上只有两个字,就是“好”和“干”。大领导的话,不在于多,而在于分量。讲得轻,落得重。汽车里放着音乐,朱怀镜忍不住要跟着哼哼。才哼上几句,马上就停下来了。真是少年心性,太易得意了。这会儿他不想回宾馆去,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待一下。所谓喜出望外,就是这个意思吧!他想起了荆山寺,不如去那里转转?立即就打了圆真大师手机。不巧,圆真正在北京,参加全国佛协的会议。圆真在电话里只顾道歉,说下次一定好好陪陪朱书记。挂完电话,朱怀镜便没了游山雅兴,仍回宾馆去了。人一兴奋,再困也睡不着。朱怀镜便又躺在床上看《笑傲江湖》。

晚上,朱怀镜去辞访范东阳。他同范东阳工作联系密切,随意走走,很是自然。事先约了的,范东阳的夫人开了门,说:“老范在书房哩。”说着就引朱怀镜和舒天进去了。范东阳正在作画,抬头招呼道:“怀镜你先请坐啊。”

朱怀镜忙说:“范部长你画你的。我正想看看哩。不影响你吗?”

范东阳笑道:“影响什么?随意画画,只当练气功。”见画面上,近处枣树成荫,农舍掩映,中部云烟浩渺,远处平林漠漠。范东阳手中夹着三支笔,不时颠来倒去,在画面上点点抹抹。又歪着头左看右看一番,放下那三支笔,另外换了支笔,在上端空白处题道:夏访马山,过枣林村,枣花飘香,蜂飞蝶舞,宛在仙境。

朱怀镜拍手道:“太漂亮了。范部长,你答应送我画的,我不如就要这幅了。”

范东阳摇头笑道:“随意画的,没怎么用心思,哪敢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