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3/7页)

一旁的钢蛋怯怯地问:“娘,我爹咋没有牌牌了?”

“你牌牌上的爹,早死了。往后,你把他记在心里就行了,别跟别人说他,他丢了咱家祖宗的脸。”

“娘,你刚才骂我爹是汉奸,你是不是气糊涂了……”

王大花抱住钢蛋,说:“你有个汉奸的爹,可他已经死了。钢蛋,给我记住,打今儿往后,你就添了个抗日的娘!”

钢蛋似懂非懂地抬起头,那一刻,他看到了娘王大花的脸上不光有泪水,还有着不一样的神情,那神情让他惧怕,又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力量,直到长大了,他才深深地体会到那是一种什么样巨大的力量……

自从在邵夫人跟前和刘署长打了那一架,王大花已经有半个多月没再去邵府了。就这么跟邵登年断了关系,夏家河不甘心,这一天,他婉转地跟王大花说起这件事,王大花不语。夏家河话里话外说到了争取邵登年的重要性,王大花听得出来,他是想让自己重回邵府,又说不出口。王大花起身走开,夏家河以为她生气了,也没敢多问。

王大花来到了邵府,进了院子,邵夫人在花坛边浇花,刘署长在那里提水。两个人见了王大花,都有点惊讶,他们没想到王大花还会踏进这里。

邵夫人有些冷淡地看着王大花:“大花啊,有事儿?”

王大花先给邵夫人鞠了一躬,直起身子时,眼里噙着泪水,她说:“夫人,是我太不懂事了,上次给你添了那么大的乱子,对不住!”

王大花来就来了,刘署长没想到她还会来认错,他见邵夫人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忙走上前,说:“行了,对得住对不住的,往后咱都别给府上碍眼就是了。”

王大花看着邵夫人,悄悄问:“你还让我再给你做鱼锅饼子吗?”

邵夫人叹了口气,看看两人:“老刘,原来的事,确实是因你而起,你那么做确实也不地道,大花,今天你既然能来,那你就给我个面子,听听我的意见如何?我直接把话挑明了,你们要还想在我邵家做事,还管我叫一声夫人,还念及咱们的老交情,就得把过去的恩恩怨怨都放下,要是做不到,二位以后就不要踏进我邵家一步。”

王大花啜泣起来。

邵夫人轻咳一声:“这人死不能复生,咱不能把活人往死路上逼。老刘也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的,他要是死了,家就塌了,一大家子都靠他养活。”

王大花心里还是别不过这个劲,邵夫人无奈:“哎,两个冤家在一块儿,能有个好吗?都走吧,我也图个清静。”转身要走。

“邵夫人!”王大花喊了一声。

邵夫人站下。

王大花说完转过身,流着眼泪对着刘署长鞠了一躬,说:“是我王大花小心眼,看不开事儿,你就别挑我了。”

刘署长有些惊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邵夫人脸上现出笑意:“这多好……”上前揽过王大花,“大花啊,这事儿咱就算过去了,我啊也就不会跟邵先生提了。以后有什么事儿,你就尽管来找我,我还得吃你的饼子哪。”

华灯初上,市井繁华,一个女人摆动曼妙的腰肢,款款地走来,光影里,她脚步轻移,婀娜多姿,一会儿婆娑起舞,一会儿又流连徘徊,像跳动的精灵,又像下凡的仙子,轻轻哼唱着小曲,那小曲分明是男欢女爱的《断桥》。那小曲如情人耳边的呢喃小语,令人心旌摇动,此情此景真是迷醉了长夜深巷。

夏家河在诊所里演起了皮影戏,他将一个个彩色古装皮影凑到了白布窗帘上,忙而不乱地耍弄着,嘴里还不停地哼唱,忽而扮男声,忽而又扮女声,那声音真是惟妙惟肖,他还不时变换着手中的男女皮影。

夏家河唱得投入,舞得用心,皮影戏在霓虹闪烁迷离的青泥街上,引得许多行人驻足,他们好奇地站在那里观看,被这奇妙的景致所吸引。

王大花和钢蛋站在最前面,看得格外投入,后面有麻姑、吉水能活领着女儿,还有阿金等,大家都被皮影里的场景所吸引,没有人注意到,看戏的人群后面出现了一张面孔,居然是穿着便装的青木正二。阿金意识到什么,侧脸一看,发现了青木正二,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心思完全跑了,阿金悄悄溜出人群,回到了自己的裁缝店里。

江桂芬从外面走来,见诊所窗外站了好多人,以为出了什么事,有些慌乱,再一看是夏家河窗前表演皮影,她才舒了口气。

此时,戏里的许仙与白娘子在白布帘上渐入佳境,两个人无限缠绵,看得人如醉如痴,青木正二和王大花一样,也一点点地被剧情吸引沉醉其中。

江桂芬进了诊所,小声对着正舞着皮影的夏家河说:“你这皮影戏一唱,不光把满青泥洼街上的人招来了,还把青木正二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