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第3/8页)

俩男孩儿凝视着彼此快速旋转的双眼,好像在不出声地说着话,然后他们齐声说:“跟我们来。”

他们从骨堆上滑下来,开始沿着通道前行。

我们跟在后面。我无法把目光从他俩身上移开,他们古怪得太有魅惑力了。俩人的胳膊无时无刻不牵在一起,每走几步,就用舌头发出很大的咔嗒声。

“他们在干吗?”我小声问。

“我认为他们是通过那样来看路,”米勒德说,“和蝙蝠在黑暗中看路的方式一样。他们发出的声音碰到物体再反射回耳朵里,这样在他们头脑中就形成一个画面。”

“我们是回声定位人。”乔尔和彼得说。

显而易见,他们的听觉也非常灵敏。

这条路分叉,再分叉。在某一刻我耳中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压力,不得不摆动它们来释放。那时我知道,我们已经离开1940年,进入了一个时光圈。最后大家走到尽头,来到了一面凿着垂直阶梯的墙跟前,乔尔和彼得站在墙根儿,指着头顶的一点日光。

“我们的房子——”年长的说。

“在那上面。”年幼的说。

说着,他们退回阴影中。

长满青苔的台阶很难爬,我不得不放慢脚步,不然就有摔下去的危险。台阶沿着墙壁一直向上,通往天花板上一扇一人大小的圆形门,一束闪烁的光透过门照进来。我把几根手指插进门缝里往旁边推,门如同相机快门一样滑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砖砌的管状通道,它向上延伸二三十英尺,顶部可见一片圆形的天空——我正站在一口假井的假底。

我把自己拉进井里开始向上爬,爬到一半时不得不停下来休息,把后背抵在竖井另一面上。当肱二头肌里的灼烧感平息后,我爬完剩下的路,翻出井口落在一片草地上。

我到了一座庭院中,庭院里有幢看起来破旧的房子。天空是阴暗的黄色,好像被污染了一样,却没有烟雾,也没有引擎的声音。我们置身于某个更古老的时代,在“二战”之前——甚至还没有汽车的时代。空气中有一丝寒意,飘忽不定的雪花缓缓下落,在地面上融化。

接下来艾玛从井里爬上来,然后是贺瑞斯。艾玛决定只由我们三个来勘查这幢房子。我们不知在这上面会有什么发现,如果需要迅速撤离,最好人少一点,这样行动比较快。留在下面的人都没有提出异议,乔尔和彼得关于血和鬼的警告把他们吓住了。只有贺瑞斯不高兴,一个劲儿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希望自己压根儿没在广场上抓住那只鸽子。

布朗温从下面朝我们挥手,然后把井底的圆形门拉上了。门朝上的那面被涂得像水面一样——水又暗又脏,你永远不会想把饮水桶放进去——非常聪明。

我们三个挤作一团,四下张望。这个庭院和这幢房子因疏于照看而杂乱不堪:井边的草被压倒了,但其他地方杂草灌木丛生,甚至高过一层的一些窗户。角落里有一个塌了一半的狗窝正在腐烂,在它不远处一根摇摇欲坠的晾衣绳正逐渐被灌木丛吞噬。

我们站着等待,倾听鸽子的声音。我能听到马蹄点地的声音从房墙之外传来。没错,这一定不是1940年左右的伦敦。

然后,在其中一扇高层的窗户里,我看到窗帘移动了。“上面!”我指着它低声说。

我不知道那是鸟还是人干的,但值得一探究竟。我开始向一扇通往里面的房门靠近,召唤其他人跟上——接着我被什么东西绊倒了。那是一个躺在地上的人,从头到脚踝被一块防水布盖着,一双穿坏的鞋从一头伸出来,指着天空。在一只有裂缝的鞋底里插着一张白色的卡片,上面用工整的手写体写着:

A.F.克拉姆布里先生

近期离开外省

迅速衰老未能被活着带走

诚恳请求将他的遗骨投入泰晤士河

“倒霉蛋。”贺瑞斯小声说,“他从乡下来这里,八成是他自己的时光圈被突袭了——逃到这里,没想到这里的时光圈也被突袭了。”

“可他们为什么把可怜的克拉姆布里先生像这样丢在户外?”艾玛低语道。

“因为他们不得不急忙离开。”我说。

艾玛弯下腰,伸手去够克拉姆布里先生身上的防水布边缘,我不想看又身不由己,半转过身去却透过指缝往回偷看。我本来预期看到一具干枯的尸体,但克拉姆布里先生看起来毫发无伤而且出乎意料地年轻,或许只有四五十岁的年纪,一头黑发只在鬓角处有些发灰。他安详地闭着双眼,仿佛只是睡着了,他难道真的已经像我从佩里格林女士的时光圈拿出来的苹果一样,迅速衰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