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柳宗元(第3/9页)

“你是谁?”

宦官问空海。

“在下倭国留学僧。昨天到这店里,看见有个漂亮箱子,让人爱不释手,要店东卖给我,他却说是非卖品,不能卖——”

空海指着店内深处一个镶嵌螺钿纹样的箱子。

“我再三表明非买不可,店东却说:‘这是亡母收藏随身对象的箱子。是睹物思亲的贵重东西,就算要卖,也得是置放珍贵物品,才对得起亡母。您打算放什么东西呢?明天烦劳再跑一趟,让我看看要放什么东西,再作考虑吧。’——”

空海专心凝视着搁在店内的那口箱子。

“喔,原来如此。若是置放佛经书,那绝对够分量。”

店主人立刻拿出螺钿箱,来到空海面前。

“感激不尽。价钱该怎么算呢?”

“不,能置放佛经,我已心满意足,岂有开价之理。就照您说的给吧。”

胡人店东口操不甚熟练的唐语,向空海如此说。

“空海,吓死人了!竟然临时编造这种谎言。看得人胆战心惊哪。”

逸势对空海说。

“哪里,幸好有店主人配合演出,总算能收场。偶尔带佛经出门也不错。要不然,我也没戏唱了。”

“不过,你还真就买下那口箱子了。”

正如逸势所说,空海手上抱着原本摆在胡人店内的螺钿箱子。

略显扫兴的宦官走后,空海果真买下那口箱子。

店东最初不愿意收空海的钱,但,空海搁下钱就走出店外了。

现在,两人正走在平康坊大街上。

“话又说回来,这些宦官还真是蛮横无理。税又重,征税手段更不得了。”

空海点头,同意逸势的话。

确实,当时的长安税制,可说是一片紊乱。

德宗皇帝即位后,励精图治,重整因安史之乱而骚动不已的局面,并且改革税制,断然施行“两税法”。

对百姓来说,税法却愈改愈糟。

“两税法”,迥异于过去的“租庸调法”。它是以劳动力和财产为根据,订定税额等级。不分地租或劳役,将诸税一体化,主要都换算成货币来征收。

取名“两税法”,是因一年分夏、秋两次征收。

推动“两税法”时,德宗曾下令全国,除了“两税法”所规定者之外,若有人巧立名目征收其他杂税,将受严惩。可是,最先违规者正是德宗本人。

虽说朝廷因“两税法”税收倍增,却不敷庞大军事开销。

于是,德宗陆续开征其他税赋。茶税、漆税、木税、房屋税、租赁税、交易税,什么税都征。甚至,长安市场税金高达营业总额的四分之一。

此外,朝廷还任意调高商税、盐价,强迫商人购买国债。

总之,用尽一切手段,向人民榨取血汗钱。

不堪税金负荷,因身无分文而自杀者不计其数。

不仅首都长安如此,地方上较显眼的场所也设置税关,甚至沿街叫卖的菜贩也要收取税金。

结果,连死人也要征收死人税。

空海来到长安,正是此一时期。

宫廷所需物资,均由宦官在长安市场收刮,空海与逸势方才所亲眼目睹,即是例行公事。

据说,宦官光顾店家时,不仅支付微薄,有时甚至不付半毛钱。也有宦官向店家勒索运费,反捞一笔。

地方官吏为获得中央拔擢,竞相向皇上进贡。

每年四季进贡,每月进贡,甚至每天进贡。贡品支出金额庞大,均出自老百姓税金。

贡品金额,决定皇帝赐封官位大小。

然而,彼时长安仍为世界第一大都市,人口一百万,堪称世界史上一大奇迹。

此刻,空海与逸势正漫步在奇迹之都,长安平康坊的大街上。

逸势先前喊道:

“肚子好饿啊。”

两人此刻正走在大街上,四处寻觅可以进食的酒楼或饭馆。

就在寻觅的当儿,前方街道中,赫然看见写着“红龙酒楼”朱红大字的店招。

“喂,空海,有着落了。”

逸势加快脚步。

来到那红龙酒楼前,店门口已是人山人海。

映入他们眼帘的是,酒楼被看似路人的群众团团包围。入口前方,三名男子正朝着店家大吼大叫。

“怎么回事?那是——”

语毕,逸势与空海止步。

三名男子似乎喝了酒。

满脸通红,说起话来,连吼带叫,酒气四散。

仔细一看,店门口前的泥土地上,有一条细长东西在移动。

“哎呀,空海,是蛇。”

逸势脱口而出,因为看到相同景象,空海当然也知道了。

三名男子之一,向店里喊叫。

“喂,这条蛇爷,可是要献给天子——皇帝陛下捉鸟用的。可别让蛇爷饿着了,给我好好照顾着吧!”

男子说道。

“他们是谁——”

空海问身旁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