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石的传说(第10/12页)

“这肯定不行,海伦。像这种婚姻我们一定能解除!”

“不错,可以解除。不过,问题不在于那个人,而在于父亲。因为我对父亲不能言而无信。”

“不过,我好与他谈一下的。”

“哦,你,这个傻瓜!你毕竟什么也不了解!”

我愣愣地瞧着她。她几乎要发笑。

“我给卖了,是我父亲一手造成的,连同我的意志也给卖了,为了金钱。今冬便是大喜日子了。”

说罢,她掉转娇躯,走了几步,接着又折了回来。她说道:“宝贝,要有勇气!不允许你再来啦,不允许你——”

“光是为了金钱?”我无可奈何地问。

她耸了耸肩膀。

“其他还有什么呢?我父亲是绝不会收回成命的,他与我一样,顽固不化。你不了解他!如果我违背了他,不幸的事马上就会发生!好吧,听话,要重理智,你这个孩子!”

说着,她突然大喝一声:“要知道,你,别把我活活逼死!——现在我尚可以随心所欲。但是,如果你再要提及此事——我可承受不了……我再不能吻你了,否则我们大家都要倒霉!”

顷刻之间,周围变得悄无声息了,静得连隔壁房里父亲来回走动的声音我们也听得十分清楚。

“今天我什么也决定不了,”这是我的回答。“你不愿意再对我讲讲——他到底是哪一个?”

“哪一位?不,你最好是不要知道他。哦,从此你别再来啦——为了让我高兴!”

她回进屋子,我目送着她。我欲离去,要把一切都忘掉,在一块冰冷的白石上坐下,听得流水声,只感到这声音在滑行,并在无休止地滚滚流动。这好像我的生命,海伦的生命以及难以数计的命运,从我的面前匆匆奔去,直抵山谷下面,进入乌黑的深潭,像流水那样听之任之,默默无言。像流水那样……

我回到了家里,夜已很深,也疲惫不堪,便躺下睡觉,直到清晨重又起床,我决定收拾一下行李,重新把一切都忘掉。早饭后,我来到林间散步。我的思想一时很难连贯起来,它们在我的脑际,如同从一平如镜的水面上泛起的一个个水泡,转眼却又全都戛然爆裂,使我刚才有些头绪的思想重又消失殆尽。

因此,一切都完啦,我有点胡思乱想,但始终成不了一个形象,甚至一个概念;只有一句话,我为此要让自己松过一口气来,一面连连点着脑袋,果然,做人嘛,要像过去那样聪明伶俐才好!

一直持续到下午,我那恋情和痛苦又在我的心头复苏了,并咄咄逼人地使我就范。这时,正直和明确的思想已失去了依据,我想与其遭受催逼,耐心地把时间白花在苦思冥想上,不如让我马上就走,来到大理石工场附近隐蔽起来,待到眼看蓝帕尔特先生离开宅子,拾级登上山谷,取道公路向村子走去。

这时,我径自走了过去。

我才跨进屋子,海伦失声叫了起来,她惊讶不置,愣愣地瞧着我。

“为什么呢?”她长叹一声说。“为什么你要再来呢?”

我一时束手无策,满脸愧色,感到自己从来没像眼下这样尴尬过。我一手挡着门,不能马上就走,只好慢慢地移步来到她的跟前,她目光里充满着恐惧和痛楚,呆呆地瞧着我。

“请原谅,海伦,”我这样说道。

她接连点了几下脑袋,目光俯视着地板,过后又抬了起来,一遍又一遍地说:“为什么?哦,你呀!哦,你呀!”她的脸和神态一下子变得衰老了,成熟了,也坚毅了,我站在她身旁,犹如一个孩子。

“喏,怎么样?”她最后问道,又在勉强地微笑。

“再跟我讲些吧,”我急切地恳求说,“这样我才能走。”

她的脸部不住抽搐,我相信,她的泪珠就要潸潸落下。但是,她却出乎我意料地放声大笑起来,她是怎样从痛苦中摆脱出来的,我一时弄不清楚,她这时站起身来,轻轻地说道:“来吧,为什么要这样直挺挺地站着!”我走上一步,把她搂在怀里。我们竭尽全力地拥抱起来,当我的不安、惶恐和抑制的啜泣慢慢地松弛下来,她却明显地变得开朗了,又当我小孩似的温柔地抚摩着我,还用惊人的爱称喃喃地唤我,咬我的手指,爱得这样愚蠢,真是富有独创性。谁知,一种对激发的热恋有所抵制的可怕思想,却在我的胸中开始斗争起来,我一时找不到话,只是把海伦拖到我的身边,她却有意地,甚至笑逐颜开地亲亲热热地抚摩我,还不时嘲笑我。

“真该快活一下啦!你,这条冰凌!”她对我嚷道,又拉拉我的小胡子。

我胆怯地问道:“不错,你现在可相信,事情完全好改变的?即使你真的不属于我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