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石的传说(第9/12页)

不,我无法把这一切加以描绘。最美好的最内在的和最珍贵的,说实在的,要人来说清楚,是无能为力的。但是,我要的是,让那个黄昏再给我经历那么一次!

如果我现在来不及与倍克尔经理辞别,那么明天一早我必须到他那儿去一遭。因此,我这时便回到了村子里,给海伦写了一封长信。我告诉了她这个晚上的情况,又向她作了一系列的建议,清楚而认真地给她分析了我的实况和指望,同时问她,我立即去对她父亲言明,这样做她认为是否妥当,要不我们再等一段时间,直到我指望中的社会地位以及与此有关的前途有一定的保证之后再说。晚间,我径自来到了她家。父亲依旧没在家;好几天来,他的一位当地供应商有事要找他。

我吻了我那位美貌的宝贝,拽着她走进了客厅,又打听了我的那封信。是呀,她早已收到了。对此她究竟有些什么想法?她不置可否,双目恳切地瞧着我,这时我便依偎在她的身上,她用纤手按住了我的嘴巴,在我的额头上吻着,然后轻轻地呻吟起来,听来也怪悲哀的,使我无可奈何。对我所有体贴入微的问话,她只是频频地摇着脑袋。她这时摆脱了自己的痛苦,微微笑着,模样儿好不温柔和文静。她用手臂挽住了我,与我坐在一起,如昨天一样,默默无语,有种任人摆布的样子。她紧紧地靠着我,我把她的脑袋按在我的胸前,我毫无顾忌,慢慢地吻着她,吻着她的秀发,她的前额和面颊,还有颈脖,直到我晕头转向为止。我纵身跳了起来。

“那么,明天我该不该对你父亲挑明了?”

“不,”她说,“恳求你,别这样。”

“为什么别这样?你害怕么?”

她听后接连摆动着脑袋。

“那么到底为什么呢?”

“算了吧,算了!别议论这些了。我们还有一刻钟时间!”

说罢,我们坐下,静静地拥抱起来,她紧贴在我的身边,每次互相亲热地抚摩,她总是屏住气息,连连打着寒战,她内心的沉重和悲伤不禁感染了我。我想婉言相劝,便向她说,对我俩的幸福,要有充分的信念。

“是的,是的,”她颔首说,“别再提这些了!眼下我俩可多么幸福呀!”

说罢,她顾不得羞红了脸蛋,依旧狠狠地使出劲儿默默地吻了我好几次,然后精疲力竭地靠在我的臂弯里。等到我必须离去,等到她来到门口用手轻轻地拂着我的头发时,她便低声细语地说:“再见,宝贝。明天可别再来啦!真的别再来啦,请吧!你是明白的,你来了使我不快活。”

怀着极度苦恼的矛盾心理,我回到了家里,苦思冥想了半夜。她为什么如此缺乏信念,又这样不快活呢?我必须很好思考一下,她好几个星期之前,曾这么说过:“我们女人没有你们那样自由;人嘛,必须要负担起压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到底什么事物压在她的身上呢?

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因此我在上午又给她送去了一张字条,说在黄昏前后,等到工场下班,工人们干完了活,我在堆放大理石毛坯的仓库后等她,她姗姗前来,还有点犹豫不决的样子。

“你为什么还要来?我们也谈够啦。父亲在家呢。”

“不,”我说,“你心头有事,把一切都告诉我听,我这才走。”

海伦安静地凝视着我,脸色跟她面前的大理石一样惨白无光。

“别折磨我了,”她有气无力地说,“我什么也不能对你说,我不愿意。我只能对你讲——动身走吧,今天或者明日,把目前的一切都忘掉吧。我不能属于你。”

尽管是暖和的七月夜晚,她却好像还是冷得瑟瑟发抖。就在这个时刻,我也觉得心头有种与她雷同的苦痛。可是,就这样一走了之,我可不甘心。

“现在把一切都告诉我,”我重复了一遍。“这我必须知道。”

她目不转睛地瞧着我,知道我心里十分难受。但是,我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说吧,”我近乎粗暴地说,“要不我马上到你父亲那儿去。”

她好不愿意地站起身来,披着沉沉的暮霭,在她惨白的脸上,更增添了几分哀愁而不俗的姿色。她淡漠地说,声音却比刚才要响亮得多。

“好吧,我没有自由,你无权把我占有。因为有第三者插手。够了吧?”

“不,”我说,“这还不够。你爱那个第三者吗?爱得胜过我吗?”

“哦,你呀!”她气愤地嚷道,“不,不,我真的不爱他。不过,我对他已经发过誓,对此决不能更改!”

“为什么不能呢?如果你不需要他的话?”

“当时我还不知道有你这个人。我对他满意;可我不爱他,当然,他是个正派的男子,我不熟悉其他的人,所以我才答应了他,现在既然这样,就必须让它成为事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