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斯·迪尔拉姆的学徒期(第7/10页)

“他?哈格尔?天啊,让他去追吧。”

“不行,绝对不行。我想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只要你们厂有事他现在总是自己去,今天又是一个下午在你那儿修理机器。告诉我,他对你做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有。他海阔天空,聊起来没个完,你无法阻止他的唠叨。要是有半句说到你,那我永远呆在玻璃房里不出来!”

“我不是说说玩的。我想知道的就是他在你那儿饶舌的东西。”

她百无聊赖地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床上。

“别再提哈格尔了!”她很不耐烦地叫嚷道。“他有什么不对?充其量有点看上了我,对我献殷勤而已。”

“你没给他一个耳光?”

“上帝呀,为什么我当时没立即把他扔出窗外呢!我让他一个劲说,看他的笑话。今天他还说要送我一枚胸针呢……”

“什么?送了没有?那你呢?你怎么说?”

“我说,我不需要什么胸针。你应该回到你妻子身边去。——好了,别说了!这是嫉妒!你自己也不会当真相信这事的。”

“是的。我走了,晚安。”

他走了,片刻也不留。虽然他丝毫不怀疑姑娘说的话,但心里还是忐忑不安。他不知道,但隐约感觉到,她的忠实多半是出于怕他。他和她在一起时也许才感到踏实,反之则不然。玛丽亚爱虚荣,喜欢听好话,再说很早就开始了谈情说爱。哈格尔有钱有势,会送她胸针,尽管他平时一向不爱花钱。

尼克拉斯在街头巷尾闲逛约一个小时之久,家家户户的门窗黑洞洞的,只有酒店还亮着灯。他心里在念叨着不要发生什么倒霉的事情。但他害怕那种事会在明天发生,害怕和师傅一起干活一起谈话。因为他知道,这家伙在对玛丽亚紧追不舍。这事该怎么办呢?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精神恍惚地走进一家酒店,要了一瓶啤酒,随着一杯又一杯清凉的啤酒下肚,痛苦似乎减轻了一点。平常他不贪杯,多半是在气愤或者心情快乐的时候喝上几杯。一年来他几乎滴酒不沾。今天,他忘情地沉浸于无端的狂饮之中,半醉半醒似的。当他走出酒店时已经酩酊大醉。即使这样,他还没失去理智,没有贸然去哈格尔家里。他知道,在林荫道下边的草坪昨天刚修剪过。他身子晃来晃去地朝那草坪走去,却一下子倒在昨夜堆起来的草垛里,呼呼睡着了。

3

第二天清晨,尼克拉斯睡眼惺忪,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但他准时来到车间。这当儿,哈格尔和舍姆贝克刚巧也来了。特雷弗茨蹑手蹑脚走到自己的位置上,马上动手干起来。这时,哈格尔师傅大声叫他:

“怎么,你终于来了?”

“我总是准点来的。”尼克拉斯说话很吃力,而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那边墙上有钟。”

“昨天夜里你到哪儿去了?”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想知道。你住在我这儿,我要你遵守这里的家规。”

尼克拉斯放声笑起来。不管有什么事发生他已经无所谓了。他讨厌哈格尔,讨厌他那种愚蠢至极的刚愎自用,讨厌所有的一切。

“你笑什么?”哈格尔恼羞成怒地说。

“我忍不住要笑。一听到有趣的事我就要笑。”

“没什么好笑的,注意自己的言行。”

“说不准有好笑的事呢,师傅先生,你说的太对了,要循规蹈矩。‘要遵守家规!’这话说得有魄力。令我忍俊不禁的恰恰是有人嘴里说家规,但他自己不遵守。”

“什么?我没有遵守家规?”

“没有。你不仅对我们贫嘴薄舌,而且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动干戈。你对你的妻子好吗?我倒要问问你。”

“住嘴!你这个狗东西!我说,你是条狗。”

哈格尔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虎视眈眈地站在伙计面前。特雷弗茨身躯高大,一人顶仨,几乎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别激动!”他慢条斯理地说。“说话要有礼貌。刚才你还没让我把话说完。你妻子当然和我没关系,不过我替她难过……”

“闭嘴!要不然……”

“让我把话说完。你妻子和我没关系,你追求厂里姑娘,我也不计较。色鬼。要是打玛丽亚的主意,那我不放过你,这点你比我更清楚。你要是碰玛丽亚一下,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不信你试试看。好,现在我说完了。”

哈格尔激动得面色苍白,没敢动尼克拉斯。

这期间,汉斯·迪尔拉姆和那小学徒走来,站在门口。他们对清晨这场风波,大声叫嚷和恶语中伤迷惑不解。哈格尔觉得没真吵下去还算好。为此他强咽下这口气,旨在稳住自己,不使颤抖的声音流露出来。

过了一会儿,他大声但平静地说:“好了,够了!下个礼拜你可以走了,我已经有人了。大家干活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