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尔·科尔布(第9/11页)

埃米尔·科尔布既然没有可能从他的低微的出身爬上较高的阶层,他就要向较高阶层的人进行报复。他首选的目标,就是亲爱的上帝。他要让上帝感到被他瞧不起。他既不去传教,也不去听传教士们布道。在马路上遇到教士,以往他总要向他们表示问候,可现在,他得意洋洋地将香烟的烟朝他们的脸上吹去。晚上,他站在雷姆皮斯那扇亮着灯的窗户前,嘲笑雷姆皮斯在辛苦地上晚班。有时候,他也会来到小店,摸出裤袋里的钱,买一根可口的香肠,这都是很美好的事。

最美好的无疑是姑娘了。最初,埃米尔与女工们上班的车间保持相当远的距离。有一天午间休息时,他看见从分拣女工的车间里走出一个年轻姑娘的熟悉身影,他一眼认出了她。他跑过去,并叫道:

“埃玛小姐!您还认得我吗?”

就在这一刻,他想起了去年认识姑娘时的情景。可他现在的情况与他当时向姑娘吹嘘的,简直是天壤之别啊!

她好像也回忆起了那次谈话,因为她向他打招呼时态度相当冷淡,“您是……噢,您在这儿干什么?”

他又耍起了花招,热情地献起了殷勤,“当然是为了您才到这儿的!”

埃玛小姐已经不如青年协会那个星期天郊游时显得那么鲜亮了。不过,生活使她变得成熟而大胆。经过一个短暂的考验阶段之后,她决定抓住这个年轻的追求者。现在每到星期天,他就骄傲而放肆地和美人在一起逍遥,让他的年轻的朋友们在舞场和郊外游览地看见他们俩的身影。

有足够的钱、不受讨厌的管束、随心所欲地玩乐,这对科尔布来说,是长期以来梦寐以求的愿望,这个愿望现在已经实现了。尽管他正处在爱情的春天,可是,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他缺少的是非法占有别人财产的乐趣和内疚的刺激。可现在在他生活中很难找到偷窃的机会。对一个人来说,要想改掉自己的恶习是十分困难的,尤其像偷窃这样的积习更是难改。另外,这个年轻人对那些有钱人和有地位的人特别憎恨,他是被赶出这个行列的。带着憎恨,他想略施小计对这些人进行报复。星期六晚上口袋里装着自己挣来的塔勒走出工厂,他觉得轻松愉快。但是,悄悄地将其他钱占为己有,店主可能随意拿一个蠢小子开刀,则更加滑稽好笑。

因此,埃米尔·科尔布交了好运,可在他的内心却越来越贪婪地盘算着弄外快的可能。近一个时期以来,他有时缺钱用,尽管他作了努力。他正在酝酿一个新的偷窃计划。在这当中他表现出来的能量在他干的正经事当中从未有过。他耐心地寻找采取较大行动的机会和地点。因为有过在家乡的那次不成功的教训,这一次他给自己就业的工厂予以关照,而寻找一个人们不大想得到的目标。这时候,雷姆皮斯当学徒的那个商店进入了他的视线,这个商店在这座小城里是最大的商号。

位于莱希施德滕的约翰·罗勒的商号有点像格尔拜森的德赖斯兄弟的商号。除了殖民地出产的农副产品和其他农产品外,从信笺、封蜡,到衣料和铁炉,所有的日用品应有尽有,隔壁是一家小银行。对这家商店,埃米尔·科尔布很熟悉,他曾去过多次。里面的货箱、货柜的位置,还有银箱的安放地点和情况,他都大致了解。对于这家商号的其他设施,通过他朋友过去的介绍也略知一二。对于那些他想知道又不大了解的情况,他去了几次,也打听到了。比如,晚上七点还差一点的时分他走进店堂,对店里的仆役或小学徒说:“你们马上就下班了!”然后说,“到八点半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接着又说,“哦,看来你们马上就可以下班了,关门打烊不是你们的事。”后来,他了解到,通常是店主的代理人或者是店主的儿子最后一个离开商号。根据了解到的所有情况,他开始拟定行动计划。

时光流逝,自从他进厂以来,已经过去了一年,这长长的一年对于埃玛小姐来说也是不留痕迹地过去了。她开始看上去有点憔悴,不再那么朝气蓬勃了,而最让她的追求者惊慌的,是一个再也无法隐瞒的事实,她要做妈妈了。这破坏了他在莱希施德滕的空气,分娩的时刻越是临近,他越是拿定主意:必须在分娩前离开这个地方。因此,他努力打听外地的工作机会,他相信,如果他能到瑞士去,一定会有好运气。

但他并不想因此而放弃对约翰·罗勒商号采取行动的计划。如果把离开这座城市与这个行动结合起来,那是再妙不过的了。因此他把这次行动计划和前景再一次审理了一遍,他相信这次行动会万无一失的,只缺勇气了。然而,在他与埃玛一次非常不愉快的谈话结束之后,他有了勇气,也许是在气头上,他决定动手了。他到监工处说明自己下个星期辞职。监工劝他能够留下来,但没有用。他不想流浪,监工就答应为他开一张证明,把他介绍给多家瑞士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