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5页)

执行命令吧,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季永年六十出点头,满面红光,看不出一丝疲劳,走起路来,年轻人都赶不上,让人觉得这老头精力十足的充沛。据说,他每天清晨五点起床,快走一小时,体重十多年没变,始终保持七十公斤左右,正负不超过一市斤,如果没有超凡的毅力,很难做到这一点。时下,饭局少不了,连续几个饭局下来,不转换成脂肪才见鬼哩。仅从这一点,可见这位首长意志力了得!

这天晚上,马邑龙是十一点还差十分走进季永年房间的。进去后,第一句话就是对住宿条件表示抱歉,招待所比小宾馆差多了,虽说也是套间,但所有的设施远远不及小宾馆。

季永年看他一眼,摆摆手,让他别再提了,说,你这么晚来找我,不会为住宿来道歉的吧?

马邑龙知道瞒不过首长,就老老实实地承认:是的。我是为老张的事来找您。我认为老张不该受儿子的事牵连,这样的处理会对老张造成伤害,再说,眼下任务紧,压力大,确实离不开他。

季永年眉头堆成一个“八”字,严厉道:马邑龙,我看你简直就是个不讲政治的糊涂蛋!

马邑龙执拗地说,我相信我的判断。

季永年再把“八”字往上推了推,说,你这叫什么判断?

马邑龙固执地说:你们可以不信任老张,但可以信任我。我为老张打保票。

季永年眯起眼睛:如果因为这事影响了这次任务,你的保票就一钱不值!你知道不知道?

马邑龙挺直腰背:知道,首长,我正是为了这次任务的顺利完成,才来为他打这个保票的。

季永年有些不高兴了:你这个马邑龙,糊涂!政治上尤其糊涂。这事儿我已在会上定了,先这么办!你要没别的事,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马邑龙怔了几秒钟,无奈地抬起右臂,敬完礼,说,首长,那您早点休息吧。转身退了出去。

这一个晚上,马邑龙基本没睡成觉,躺在床上,心一直悬着。那感觉哪是躺在床上,像是躺在发射塔架上,人整个吊在半空中,忽悠来忽悠去的。

他索性又坐起来抽烟。

吸完最后一口烟,掐灭烟头,又接着躺下睡觉。

还是睡不着,眼睁睁地看着窗户上的天色亮了起来,索性穿衣下床,走出门去,直奔招待所。他要赶在季永年晨练之前,把他堵在门口。但他到得显然早了,看看表,才五点一刻,他只好坐在台阶上抽烟,烟头一红一灭,一红一灭,脑子里却想着怎么和首长磨嘴皮,他知道,只要耐着性子再磨一磨,老张的事还是有一线希望的。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有信心。

昏黄的路灯,还没来得及熄灭,天轰地一下醒了过来,透出一大片亮光。夜和昼的交替原来比火箭点火腾飞的速度还要快,就眨眼间的事儿。

也是这时候,他听到隐约的咳嗽声,继而又是说话声。

季永年和他的秘书下楼来了。

马邑龙挺直胸脯,等着他们从楼上下来。

季永年穿着一身运动服,看见他后打了个手势,接着又问他一大早站在这里干吗?

他一边敬礼一边回答说,我来陪首长热热身。

季永年看了看他,从他跟前走了过去,噌噌噌地甩开大步。

秘书笑着站住了。马邑龙紧跑两步跟了上去,与季永年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季永年头也不回:没这么简单吧?我来基地这么多回,天天热身,你哪次陪过我?有什么话,跟我直说,别绕圈子。你还是想替老张说话吧?

马邑龙咧嘴笑了笑:首长就是首长,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季永年继续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快走,说:打住!别拍我的马屁,有话你就直说。

马邑龙跟上他的步子:您看,这次任务压力太大,没有老张这活电路图,别说我们心里不踏实,您心里能踏实吗?

季永年不看他,继续走步。

道的两旁都是冬青树,它们站立的姿势就像哨兵一样挺拔、肃穆、密集,人从中间走过,这两排“哨兵”会把你的视线挡住,让你看不见两侧的风景。但,再往前走,就是三岔路口,小宾馆残存的遗容,便会映入视野。这样的话,首长的心情,还会好吗?他对小宾馆毕竟倾注了心血,看见它那副惨相,心情能愉快吗?一个人心情的好坏,往往影响着对当时当下那件事的决策。如果这样的话,老张的事还有希望吗?马邑龙心一提,大步迈到季永年前面,手一伸说:首长,我们走这条路,这条路好走。

季永年慢下脚步,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的肚子:你那点弯弯绕,我还不清楚!

马邑龙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首长,我哪敢啊,您的脑袋是奔4,我是286,哪敢跟首长弯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