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5/7页)

不,我爱炳华!她为自己辩解。

凌立却冷冷地笑了一声:我真服你,敢对一个死去的人撒谎。

她不再说了,她说什么凌立都不会相信的。她承认,凌立前半部分说对了,但后半部分歪曲了事实,她爱炳华,也许这份爱来得晚了些,但这份爱却是真实的。这次见到凌立,她一定要把这一点明白无误地告诉她。

因为昨晚她还梦见了炳华,这些年她很少梦见他。他手里拿着一管箫,像是要去哪儿演出。远处,一个女人站着等他,这女人就是凌立。醒来后,她问自己这梦是什么意思?难道炳华在暗示我,去找凌立?

不管怎样,她都下决心要去见凌立,哪怕是吃闭门羹,哪怕被撵出门外。她也要去见她。

凌立已经搬了新家。是基地办事处的车把她送去的。在一座高楼的九层里,她摁响门铃后,很久才听见门“咯嗒”地响了一声。

门里门外的人都吃了一惊:凌立显然没想到她会出现;而她第一眼竟没认出凌立。才两年多,凌立变化实在太大,几乎认不出来了。要不是凌立先说话,让她进屋,她真不敢相信,这个一脸憔悴的病态的女人就是凌立。

大概是太突然,两人一时都不知如何开口,目光不知该往哪里放,站了好长时间,凌立也没让座。她则背着小包,拎着水果,木呆呆地站在那里。

你坐吧,好一会儿后,凌立才不冷不热地招呼她,然后又去厨房,端出一杯热茶。

谢谢,苏晴接过水,在沙发上坐下。

凌立表情依然冷冰冰,嘴抿着,像一道伤疤。不知是她带去一股寒气还是屋子里冷,凌立去卧室添加了一件厚厚的毛衣外套。但,这是十月底,尽管外面刮大风,天气还不算太冷。凌立添加衣服的举动,让她感到不正常。这说明什么?是身体虚弱?还是嫌你带来了寒气?她想起那年第一次去看凌立时的情景,当时凌立脸上溢满了幸福,她觉得那是凌立故意向她炫耀什么。她还记得那幢古老的建筑,房间里面摆放着的东西,尤其是那张坚实的双人床和那一对枕头……它们多少次在她眼前闪现,现在,那张床还在吗?还是一对枕头吗?苏晴真想参观一下房子,再顺便注意一下卧室。不过,主人没邀请,她只能干坐着。

但她还是忍不住打量起凌立的新居,看上去还算敞亮、简约、大方,只是显得有些凌乱,地板上能看见薄薄的灰尘,好像几天没打扫了。凌立身上的穿戴,也不像以往那般讲究。

外面刮风,太脏了,到处都是灰尘,凌立似乎在解释什么。接着又说,你来时,我还在睡觉。

打扰了!苏晴无不歉意地说。

没关系,我已经醒了。

你瘦多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凌立微叹一口,没说话。

你……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厉害?她实在有些想不通。在她眼里,凌立算不上漂亮,但是个很精致的女人,穿戴讲究,佩戴的首饰无可挑剔,从不这样松松垮垮,像缺少了一种精气神。每次,凌立去基地都要给她捎礼物,不是一个精美的小挂件就是一条小丝巾,礼物不大,但充满了女人味、“小资”情调。

都过去了。凌立微微地笑了笑,笑得嘴角和眼角添了许多细小的皱纹,也许是一下瘦下去的原因吧。

你……怎么了?苏晴小心翼翼把目光越过她脸部,停在头发上。凌立的相貌有些古怪,脸上的皮肤干干的像被榨过一样,但头发却乌黑油亮蓬蓬勃勃,好像身上的全部营养都拿去滋润了它,反衬得那张脸更加枯萎,让人看得心里发慌。

凌立又不说话了。沉默了很长时间后,才把一头乌发摘了下来,露出了光秃秃的脑袋,让好端端的一张脸变成一副枯萎凋残的可怜面具。

苏晴对此没有一丝一毫的思想准备,惊恐得“啊”了一声,好半天,才觉得自己失态了。

头发是做化疗时掉的。凌立低声说了一句,脸上仍没什么表情。

她的心一下揪了起来,虽说她医学知识少得可怜,但还不至于不知道什么样的病人需要化疗:癌症!这两个字像铁锤在她心上重重地砸了两下。她万万没想到凌立会得癌症。这念头从她头脑里闪电般划过时,那颗一直揪着的心像被激光击碎了一样,身子突然痉挛似的颤抖起来,两行泪水从脸上直淌下来。

你别哭啊,都过去了。凌立倒显得比她平静。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出了这么大的事。苏晴一个劲地责怪起自己来。

凌立告诉苏晴,除了她妹妹,几乎没有人知道。我父母上了岁数,我也没告诉他们;龙龙只知道我病了,什么病,他也不清楚。凌立说了一圈,最关键的人一个字都没提。

那……那……他呢?苏晴只好这样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