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8/10页)

林荫路的尽头处,白金汉宫的门面已经隐约可见。一列警察拉开横排守在大楼前面,其中有许多还骑着马。夏洛特离游行队伍的队头很近,她暗自琢磨,等她们抵达大门之后,领头的妇女打算做什么。

她记得有一天下午,她刚走出德里与汤姆斯百货公司就看见一个醉汉穿过人行道,踉踉跄跄地向她走来。一位头戴礼帽的先生用手杖将醉汉推到一旁,与此同时,男仆敏捷地把夏洛特扶上了在路旁等候她的马车。

在今天推推搡搡的人群中,没有人会冲上前来保护她了。

她们来到了王宫大门前。

上一次我到这里来的时候,还是应邀而来的,夏洛特心想。

队首已经来到了列队肃立的警察跟前。双方僵持了一会儿,队伍后面的人纷纷向前拥挤。夏洛特突然看见了潘克赫斯特太太:她身穿夹克衫和紫色天鹅绒半身裙,高领白衬衫外面罩着一件绿色的马甲;她头戴一顶带面纱的紫色帽子,上面饰有醒目的白色鸵鸟羽毛。她走出游行的人群,不知采用什么方法,竟然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来到了王宫庭院的大门口。她身材矮小却英姿勃发,昂首挺胸,径直向国王家门口走去!

一个头戴扁平警帽的巡警拦住了她,此人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看样子至少比她高出一英尺。简短地交谈了几句之后,潘克赫斯特太太迈步向前,那名巡警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想推开巡警继续前进。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令夏洛特大惊失色的事:巡警一把抓住潘克赫斯特太太,把她腾空抱起,将她带走了。

夏洛特见状不禁怒火中烧,同行的妇女也个个义愤填膺。游行者奋力向警察的警戒线推进。夏洛特看见一两个人冲过警戒线,向王宫跑去,警察在她们身后穷追不舍。警马脚步踢踏,钉了铁掌的马蹄叩击在人行道上,发出震慑人的咔嗒声。警戒线开始溃散,几名妇女与警察扭成一团,被摔倒在地上。夏洛特被眼前的粗暴行径吓得不知所措。一些看热闹的男人赶来支援警察,推挤很快变成了斗殴。夏洛特身边的一名中年妇女被人抓住了大腿,她愤慨地说:“放手,先生!”警察却说:“我的老婆子,今天我想抓哪里就可以抓哪里!”一伙头戴平顶草帽的男人挤进人群,推搡周围的妇女,抡起拳头打她们,夏洛特不由得尖叫起来。突然间,一群挥舞着印第安球棒的妇女展开了反击,平顶草帽被打得抱头鼠窜。此刻再也没有看热闹的人了,每个人都陷入了混战。夏洛特想要逃离,可无论她转向何方,目之所及尽是暴力行径。一个头戴圆顶礼帽的家伙抱起一个年轻女子,一只胳膊勒在她乳房上,另一只手则伸向她大腿中间,夏洛特听见他说:“你等这一套等了很久吧,是不是?”这种兽行使夏洛特大惊失色:眼前的一切如同一幅中世纪的炼狱图,图中的每一个人都在经受难以言表的折磨;但面前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她自己就置身其中。她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跌倒在地,擦破了双手,膝盖也磕出了乌青,有人还在她手上踩了一脚。她想要站起来,却又一次被撞倒在地。她意识到,自己有可能会被马蹄踩踏而死。她死命地抓住一个妇人的衣摆,奋力把自己拽了起来。有些妇女正朝男人们的眼睛撒胡椒粉,但这样的形势下她们无法瞄准,于是这一战术成功地让男人和女人同时失去了战斗力。搏斗变得越来越凶狠。夏洛特看见一个女人仰躺在地上,鼻子鲜血直流。她想去帮助那个女人,但她却动弹不得,她拼尽全力才能勉强站稳身子。愤怒和恐惧在她心中交织在一起。在场的男人们,无论警察还是平民,都在玩乐似的踢打妇女。夏洛特崩溃地想:他们为什么笑得如此狰狞?她突然感觉到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胸部,把她吓得怔住了。那只大手紧紧地捏着她的胸,还使劲拧了一把。她转过身,笨拙地去推那只手。她前面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体面的粗花呢西装。他伸出双手抓住她的两只乳房,指使劲地往她肉里抠。从没有任何人碰过她这个地方。她与那个男人扭打起来,并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憎恨与淫欲交织的狂野神情。那人大叫道:“你就想要这个,是不是?”然后,他朝着她的肚子挥起一拳。那一拳好像打进了她的五脏六腑,她大为震惊,随之而来的疼痛更加难以忍受,但真正使她惊恐万分的是她发现自己喘不上气了。她弓着腰站在原地,大张着嘴。她想喘息、想尖叫,却一样也做不到。她敢肯定自己即将这样离开人世。她隐约觉得有个个子很高的男人推挤着从自己身边走过,像拨开田里的麦子那样轻而易举地推开众人。高个儿男人抓住穿粗花呢西装的男人的衣领,对准他的下巴来了一拳。那一拳打得年轻人一个趔趄,然后高个儿男人又把他举到了半空。那人脸上那吃惊的神情可谓滑稽。夏洛特终于喘过气来,她猛地吸了一大口气。高个儿男人用一只手臂紧紧搂住她的肩膀,在她的耳边说:“这边走。”她明白自己得救了,得知有一位强有力的保护者守护自己,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险些使她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