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路在何方(第11/18页)

这是一个被几条河渠环抱着的小镇,镇前有一座木桥,要想占领镇子必须从桥上过去。曾保堂部署了两个连攻击两侧的碉堡,又选择了十几名水性好的战士分别从木桥的上、下游泅水过去,然后自己带领侦察排强行闯桥。桥头草棚子里的敌人正在灯下赌博,一个哨兵在草棚外来回晃荡。红军走近了,哨兵喊:“什么人?”红军战士答:“中央军!叫你们当官的出来说话!”红军说着话脚步却没停。哨兵慌了,回头喊:“班长!中央军兄弟要过桥!让不让过?”棚子里说:“是陈长官的队伍吧?先过来一个问问。”棚子里的话音还没落,棚外的哨兵已被红军扑倒,接着一颗手榴弹就在草棚子里爆炸了。侦察排在爆炸声中从木桥上一拥而过。这里的枪声一响,迂回的连队也开了枪,驻扎在镇子里的民团团长吓坏了,当即决定逃跑,结果刚出镇子就被包抄过来的红军俘虏了。一营迅速控制了城口全镇,而国民党军的大部队此时还没有到达,城口这个隘口要道已经扫清了。曾保堂命令三连一排长和一个班的战士赶快吃点东西,然后往回跑,把战斗结果报到军团部去。一排长带着一个班走了之后,一营的官兵虽已万分疲惫,但还是不敢睡觉,因为敌人一旦压过来,守住这个通道必会是一场血战。

曾保堂没睡,但一夜无事。第二天上午十点,哨兵抓到了几个便衣侦察员,一审问,曾保堂吓出了一身冷汗:国民党军的一个师已于昨天晚上六时到达城口镇附近。这个师几乎是与一营同时到达的,当曾保堂强行闯桥的时候,他们距离城口镇仅仅还有十公里的路程。但是,从城口镇方向突然传来的枪声令这个师停下了脚步,他们截住了几个从镇子里逃出来的民团士兵,惊慌的民团士兵对他们说镇子已经被红军主力占领了。结果,这个师立即往回撤,一撤就撤出了四十多里。

曾保堂后怕的原因是,如果一营奔跑的速度慢了一点,或者在中途休息了一下,那么,当一营攻占城口镇的战斗打响时,也许就要面对国民党军的一个整师了,那将会是付出巨大牺牲的拼死夺路。

但是,究竟四十里之外有敌人一个师的兵力,曾保堂为此作了拼死也要守住城口镇的战斗动员。中午,参谋长左权带领一个连进了镇子。曾保堂正要上前报告,左权劈头就问:“占领镇子为什么不及时报告?”曾保堂忙说昨天晚上就派一排长回去报告了。后来才知道,已经奔跑了一昼夜的一排长半路上实在跑不动了,钻进一个废弃的碉堡里准备休息片刻,谁知那一个班的红军士兵一坐下来就睡了个昏天黑地。

国民党军对中央红军布防的第二道封锁线由粤军和湘军共同构成。这是粤军和湘军的头一次“互相协同”,按照双方总司令的话讲,简直是“珠联璧合”。但是,只要红军一出现,粤军就往后缩,希望湘军快点上来;而湘军因为红军还在广东境内,希望以邻为壑,不肯耗费兵力冒险出击。结果,中央红军在敌人混乱而单薄的防守中通过了国民党军的第二道封锁线。只是红军先头部队开路的时候,粤军、湘军和地方民团的混乱敌情常常让红军指挥员们有点糊涂。

第一军团二师四团团长耿飚就糊涂了好几天。抓到了敌人的尖兵,交代说是湘军,于是冲上去打,结果发现打的不是湘军而是粤军。侦察员报告说前面的村子里有敌人,于是便紧急组织攻击,冲进去发现敌人已没了踪影。正要命令部队追击,又报告说后面发现了敌人,接着就见村后的道路上果然来了一支队伍,走近了原来是支由少数官兵押送的挑夫队,挑着满满的军需物品。不用打就缴获了这些担子,问他们是给哪支部队送的,连押送的军官都说不清楚,只要是“剿匪”的部队就行。红军官兵打开担子一看,个个眼睛一亮:清一色的带曳光的尖头子弹。红军官兵的子弹全是苏区自己生产的“再生弹”,于是他们见到这些崭新的子弹如同见到珍宝。耿飚命令给每个挑夫三块大洋全部放走,然后让官兵把那些子弹尽力往身上塞。耿飚自己塞了满满三条子弹袋。这些优质子弹太宝贵了,因为常常舍不得使用,所以直到翻过雪山,耿飚的这些子弹都没打完。后来在两河口与红四方面军会师时,耿飚把其中一条仍是满满的子弹袋作为礼物送给了第三十军八十八师政委郑维山。

一九三四年十一月五日,军委纵队和红军主力按照朱德发布的命令,开始陆续在先头部队开辟出的通道间穿越封锁线,向湖南与广东交界处的宜章、乐昌方向前进。

随着中央红军即将全部进入湘南,十一月六日,蒋介石给何键发出了“关于消灭中央红军于湘、漓水以东地区”的电报。这封电报显示出蒋介石混乱的猜测终于有了一个清晰的结果:“判断该匪必沿五岭山脉,循萧匪故道,经兴[兴安]、全[全州]间窜,且其行动必速,不致北犯,既有亦不过以一部掩护其侧翼。”蒋介石的判断已经没有差错,他确信中央红军将要取广西全州西进。蒋介石按照这个判断作出了阻截中央红军的军事部署:任命何键为“追剿军”总司令,调集中央军薛岳部、周浑元部以及湘军和桂军共二十一个师组成第三、第四道封锁线。而此时粤军独立第三师李汉魂部、独立第一旅范德星部已从仁化前出至乐昌地区,粤军第一师李振球部和湘军的一部也已从郴县前出至宜章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