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喜极之泪(第11/21页)

暗夜中的大渡河两岸,红军在南岸,川军在北岸,敌对双方的两条火龙在齐头并进。

与四团齐头并进的是川军第三十八团的一个营,营长叫周桂。周桂正奉命率部火速前往泸定桥。他挑选出全营最精壮的官兵组成了一个突击排,远远地跑在了全营的前面。这个排的任务是把这支部队的军旗插到泸定县城的城墙上,同时负责把泸定铁索桥上的木板拆卸下来。

周桂营果然向南岸的四团发出了询问信号,红军司号员根据川军俘虏的指点,用号声回答说是“自己的队伍”,并且说出了刚才被击溃的川军部队的番号。并行跑出了几十里后,北岸川军的火龙突然不见了,司号员赶紧吹号询问,对岸的川军用号声回答说:“我们宿营了。”

大雨又下起来了。

四团官兵被对岸川军宿营的消息所鼓舞,以更快的速度向前跑去。大雨中的大渡河山洪暴发,河水冲击着黑暗中的岩石,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山路上不断有官兵跌倒。为了防止有人跌入河中,极度疲惫的官兵用绑腿带子把自己和队伍连接在一起,这样即使在奔走中睡着了也会不断地被拉醒。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

前面,就是泸定桥了。

在大渡河北岸,由刘伯承率领的红一军团一师和干部团也在向泸定桥奔跑。

队伍出发不久,就遇到了川军的一个团,这支部队是奉命前往安顺场阻击红军的。二团政委邓华指挥部队与川军的前哨刚一接触,川军就边打边撤,二团的红军官兵紧追不舍,一直将川军追到瓦坝附近,川军急忙向富林方向退去了。第三天,部队快要接近泸定桥了,一个叫铁丝沟的险要隘口却横在了路上。隘口的一面是大渡河,另一面是高耸的海子山,这里是川军袁国瑞旅第十一团杨开诚部的防区。因为没有时间与川军周旋作战,刘伯承命令对川军的阻击阵地发动强攻。担任先头部队的二团分成两路:政委邓华率领二营向川军主阵地的侧后迂回包抄,攻击海子山主峰;另一路由萧华率领二团主力,向海子山下的川军阵地发起正面进攻。铁丝沟果然名不虚传,一道参天的石壁之中裂开一道狭窄的缝隙,隘口的通道正好从缝隙中穿过。川军用猛烈的火力封锁了这条缝隙,红军的几次正面攻击都未能得手。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萧华与突击连连长商量了一下,决定在火力的掩护下冲击到石壁下面,用搭人梯的办法登上敌人的阵地。掩护火力很快组织了起来,十九岁的红军指挥员萧华大喊:“共产党员们!跟我上!”对于红军来讲,这里的战斗是不进则退的背水一战。官兵们冒着巨大的牺牲,冲到了石壁下一个川军射击的死角里,然后搭成人梯翻了上去,在石壁顶上与川军展开了搏斗。支持不住的川军开始向龙八部方向撤退,一直退到了第四旅谢洪康团的阵地上。但是红军的追击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加凶猛。在红军的连续攻击中,川军团长谢洪康自己开枪打伤了自己,并借此早早地逃出了阻击阵地。旅长袁国瑞派出了增援部队,试图继续与红军作战,但是随着伤亡的逐渐增大,川军最终开始了全线撤退。撤退之前,旅长袁国瑞接到了第三十八团团长李全山从泸定打来的电话,李团长语气慌张,说泸定桥遭到了红军的攻击,请求袁旅长赶紧派部队增援。袁国瑞一听显得很不耐烦,只说了句“我这里也很紧张”,便把电话挂断了。

铁丝沟距离泸定桥仅剩二十五公里。

二十九日清晨,沿着大渡河南岸一路奔袭而来的红一军团四团,已经向泸定桥守军川军李全山部发起了进攻。

大渡河经泸定的这段河段古称“泸水”。海拔七千多米的贡嘎雪山和海拔三千多米的二郎山隔河对峙,大渡河在奇峰险山切出的深谷中冲出,犹如脱缰的野马奔腾咆哮。这里是川康要道上的天堑。康熙四十四年,为了打通京城、成都至拉萨的通道,清廷下令在这个巨大的峡谷上架桥。这是一座由铁索支撑起来的空中吊桥,十三根碗口粗的铁索连接两岸,其中九根为桥面,四根为扶手。铁索分别固定在两岸的两根铁桩上,铁桩上刻有“康熙四十四年岁次乙酉九月造汉中府金火匠马之常铸椿重一千八百斤”字样。桥的两端各建有亭式桥楼。北端紧邻泸定县城。

一九三五年五月二十九日,大渡河两岸间的河谷上铁索空悬。

泸定桥桥长一百零一点六七米。此刻,桥面铁索上铺的木板已被拆去,北岸桥头的桥楼已被沙袋紧围,形成了一个坚固的桥头堡垒,从堡垒的射击孔中伸出的机枪正对铁索。泸定城一半在山腰,一半紧贴河边,城墙高约两丈,上面的堡垒所配置的火力在桥面上形成了一张火网。